手機屏幕的藍光映照著月寂疲憊的麵容。
    當第十七個未接來電亮起時，月寂不得不把手機貼在耳邊。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咋呼聲。
    “臥槽你詐屍啊！學校現在——”
    “我知道。”月寂用筷子尖戳著米飯，“網課，重建，還有那群樂瘋的高中生。”
    窗外，夕陽將木質電線杆的影子拉得很長。
    掛掉最後一通電話時，晚霞已經染紅了整片海麵。月寂推開玻璃門，風鈴的脆響突然凝固在喉嚨裏。
    石板路上，一列白衣緋袴的巫女正無聲前行。她們踏著完全一致的步伐，雪白的足袋踩過青苔，朱紅的裙裾如同血跡般在暮色中蔓延。
    最詭異的是她們的表情：每張臉上都掛著完全相同的微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過。
    月寂的指尖已經按在進化信賴者上。這支詭異的隊伍經過他麵前時，為首的巫女突然轉頭——她的瞳孔在陰影中泛著不自然的紫光。
    沒有風聲，沒有蟲鳴，甚至連海浪聲都消失了。整條街道隻剩下整齊劃一的木屐聲。
    哢、哢、哢......
    什麽鬼？
    月寂皺緊了眉頭，他確定這裏沒有異生獸，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
    他繼續向前走著，打算先繞島一圈看看。
    路上，除了那群奇怪的巫女，他還見到了許多武裝人員。
    但說是武裝，其實更像是某種特殊裝扮，大部分男人手持著武士刀和其他類型的刀，身著奇怪的甲胄。
    那甲胄，就像是植物做的。
    月寂越來越感覺不對勁，現實怎麽會有這種情況？
    他猛地蹬地躍起，氣流掀飛了幾片枯葉。當身體攀升至三百米高空時，整個島嶼的詭異全貌盡收眼底——以中央神社為界，東側燈火通明如同祭典，西側卻沉沒在死寂的黑暗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暗區域的建築輪廓，竟與光明側的完全對稱。
    嘭！
    落地時了望塔的木製平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塔頂的金發少女對突然出現的入侵者毫無反應，仍對著海麵手舞足蹈。
    “我們都在夢裏啊！海好藍！！我到底要做什麽好呢！！”
    “喂。”
    “海好藍呢！”
    “你能聽見嗎？”
    “我們都在夢裏！好香的花！”
    月寂放棄溝通，隨後跳下了了望塔，隻不過這次，他在海邊看見了白天的白發少女。
    “唉？你？”
    白發少女看著此刻麵色嚴峻的月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月寂沉默地掠過她身側，踩碎的貝殼發出細碎的慘叫。直到那道黑影即將沒入椰林，少女突然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地衝出口腔。
    “島上的大家，好像越來越怪了。”
    月寂的背影猛地僵住。少女看見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鬥篷下的某個凸起——那形狀，是什麽？
    “你真的，隻是普通人嗎？”
    “你想說什麽？”
    月寂別頭，但眼眸中卻帶著難以言說的疲憊和冷漠，這讓白發少女不由地後退，對月寂的畏懼更加一分。
    “島的中央……好像出現了什麽東西，大人都不讓我們碰，說那裏是新出現的神跡，島上的大家都有信奉的神明，所以……”
    “狗屎神明。”
    月寂很樸素的回話道，黑色風衣翻卷間，露出纏滿繃帶的小臂。
    “花朵怪獸，迷惑人心，一坨屎。”
    須臾之間，月寂已然衝至島嶼的中央，在那裏，一隻龐大的花朵怪獸躲藏在島中央內部的洞穴，而在洞口，無數人群跪拜，朝拜。
    月寂一個躍身跳入洞口，隨後拔出了進化信賴者。
    嘚嗯！！！
    ……
    三分鍾過後，月寂重新回到了洞口，他單膝跪地，喉間湧上一股鐵鏽味。
    奈克瑟斯本該淨化一切毒素，但此刻他的傷口卻泛著詭異的熒光綠，膿水順著繃帶滴落，在岩石上腐蝕出細小的孔洞。
    剛才的花朵怪獸，隻是一個異生獸化不完全的花朵怪獸，很顯然，異生獸的進化進入了其他的道路。
    雖說對方並不強，但月寂還是被陰了。
    斬殺對方的瞬間，對麵集中大量的毒素自爆，奈克瑟斯一開始沒什麽事，但在回到人類的瞬間，眾多毒孢子便湧入到月寂的傷口處。
    山林間傳來窸窣的響動。數十朵人麵花從土壤中鑽出，它們的花苞裏伸出類人的手臂，指尖滴落著同樣的熒光液體。
    月寂試圖再次舉起進化信賴者，卻發現右臂神經已被毒素侵蝕，手指不受控製地痙攣。
    “嘖...非要挑這種時候...”
    很快，他的身體就湧入了許多毒素。
    月寂猛然咳血，他的大腦有些頭疼，竟然想不起剛才的戰鬥經過。
    再這樣下去，他不得不加注更多能量，以保持自身的抵抗力。
    第一波攻擊來得猝不及防。藤蔓纏上腳踝的刹那，月寂反手用風暴之劍斬斷，腐臭的汁液濺在臉上，立刻引發火辣辣的灼痛。
    第二朵、第三朵接踵而至，他勉強側翻躲過，卻撞上一塊凸起的樹根——
    就在此時，不久前的白發少女跑進了包圍圈，隨著她的接近，眾多怪獸竟不攻自拋，似乎是害怕普通的人類發現自己的存在，全都選擇了自暴自棄的死法。
    是在害怕情報泄露嗎？
    月寂迅速拔出能源爆破槍開火，一輪射擊解決敵人過後，他也倒在地麵上，繼續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就在月寂打算使用常駐能源加強自身時，白發少女主動遞過來了水壺。
    “快！喝下這些，你身上的毒就解開了！這是我們祖輩留下的解毒水！”
    月寂沒有回話，他踉蹌的起身，隻留下了少女黑暗的背影。
    “你！你快喝吧！不然會被毒死的！”
    “你想死嗎？”
    月寂簡單的回複一句，隨後硬是用能量頂開了毒素，但這樣的後果也很嚴重，那就是短時間內，月寂能用的能量有限。
    這話沒有殺氣，更像是詢問。
    少女繼續說著：“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離開這裏，那個，我的名字叫白羽，你呢？”
    “我不知道。”
    月寂的回應混著風暴巨劍的嗡鳴，但少女卻硬是追了上去，將葫蘆丟給了月寂。
    後者順其自然的接過，內部的水源確實沒有問題，但他還是沒有喝，手中的風暴巨劍持續散發這個光亮，防止被偷襲。
    “我真的很無語，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全身無力，對你認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現在讓你走，是讓你活著。”
    “我不理解，這裏的一切都變了，你如果不是來度假的，為什麽要來到這個島？又為什麽解決了島中央的怪獸？”
    少女咄咄逼人，眉眼間的神色很是焦急，月寂擺出了一副無語的表情。
    嗯……的確是，這家夥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白羽，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一切都隨你高興，我護送你回去吧。”
    聽到月寂那豁然開朗的聲音，白羽愣了下，隨後支支吾吾的回應道：“你……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了？咦？”
    少女耳尖突然泛紅，隨即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似的搖頭，她快速跟上，“不管怎麽樣，你身上有些傷勢還是恢複不了，先喝下葫蘆裏的水吧。”
    “我知道，死不了。”
    二人背影的不遠處，眾多黑影出現。
    當月寂察覺時，他已經被包圍，白羽也認出了他們。
    那是島上的住民，很多她都認識，而完成包圍後，為首的巫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終於追到了，但似乎為時已晚。
    你為什麽要破壞那朵花，你讓大家痛不欲生，知道嗎？”
    “什麽玩意，你把那玩意當煙抽？”
    月寂無語的回應一句，卻發現眾多穿著植物甲胄的人類包圍了整個戰場。山坡上，眾多巫女居高臨下的看著月寂，但在看見那柄巨大的風暴巨劍後，他們為數不多的理由又湧上心頭。
    “劍，那玩意也算劍？光劍嗎？”
    “他渾身都沾滿了血跡，這人就是闖入島的災禍，害了大家的好處！”
    “他左手中毒了，隻靠一個手臂，他不可能揮的動！”
    月寂對這些家夥的出現有些摸不著頭腦。
    氣急敗壞來複仇了？那惡心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就是神明嗎？
    想到這裏，月寂冷嘲熱諷道：“你們這些人就靠那朵花活著？”
    這時，人群中那個巫女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們信奉著神明，我們奉行神明之命，要將你帶回神社，把劍丟下投降！否則，我們將代替神明將你繩之以法！”
    “啊？你們真是信神還嗑花啊，和人沾邊的東西你們是一點不碰。”
    這一句，引得周圍的人群是異常憤怒。
    “你經過的地方隻會帶來災難，我們的快樂都被你奪走了！你是禍害的源頭。”
    隨後，巫女竟抽出了劍，對準了中央的月寂。
    “沒必要再說了，我們要為神複仇，這一切都是神意，全軍注意，務必逮捕黑衣劍士！旁邊的那個女孩，讓她徹底成為我們的人！”
    四周的武裝人員逐漸接近，但白羽卻毫無辦法，隻能握緊月寂的大衣。
    “這下怎麽辦……不妙了……”
    月寂看著自己腐爛的左臂和難以動彈的右手，心中所想卻是沉默。
    他完全可以殺人，但是……他們是不是還有蘇醒的可能？
    月寂不清楚，就像染上的人也會有戒掉的一天，但至於能不能，這還是個變數。
    終於，月寂身後一個上頭的人按捺不住，他第一個發動了攻擊，月寂拖著風暴巨劍擋下了這一擊，在融化對方武器的瞬間，他也踉蹌的向後退去。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月寂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群再度湧了上來，無奈的他隻得摟住白羽的腰部提起來，在人群中快速閃躲。
    很快，他便衝出了包圍圈。
    一個加速衝出，他瞬間帶著白羽回到了海邊。
    輕輕的放下白羽後，月寂回頭看著島嶼，心中的想法也成型。
    “異生獸成為了讓人上癮的東西，和花的原料結合，導致了這一切，關鍵這幫人還信奉狗屁神明，最後變成了這麽可悲的模樣。”
    白羽聞言問道，“你不信神嗎？”
    “吃的住的，都是基層人民努力的結果，跟神有關係嗎？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他們估計沒救了。”
    歎息過後，月寂詢問道，“你之後怎麽打算，在島上等死嗎？”
    “我不知道……但你是不是那個……奧特曼？”
    “嗯，怎麽了？”
    “你居然就這麽說出來了啊。”
    白羽似乎有些震驚，然而月寂的眼眸卻帶著看死人的情緒，“因為你很快就會死，所以我說不說都無所謂，從剛才開始，整個島的信號就消失了，說明事情遠遠不會這麽簡單。
    但同樣，我也無所謂你接下來做的事情。你是人是鬼，我現在沒心情管。”
    說罷，月寂抬起能源爆破槍，隨後對準天空扣動扳機。
    “等下！你就這麽離開了？”
    “不然呢。”
    月寂表現出一股很無語的神情，然而白羽卻說道：“那些人其實還可以拯救，不是嗎？！而且在做完這些事情後，你可以在島上修養啊，這裏和外界的聯係不大，在這裏度過不好嗎？”
    麵對這段說辭，月寂笑了笑。
    “寧靜對我來說是無聲的地獄，如果你不想走，那你就留在這裏，而且對我來說，已經不存什麽修養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沒有給白羽發問的機會，月寂直接遁入石之翼，隨後離開了島嶼。
    此刻，海邊的白羽依舊處於震驚中，身後的黑影追了上去，在確定白羽沒事後，為首的巫女說道：“看來，那個黑暗巨人沒有幹擾計劃呢。”
    “是啊，但他沒有喝下去，後續的效果會弱很多。”
    白羽有些擔憂的說道，隨後將最外層的衣物褪去，留下了深藍色的連衣裙。
    “不解決源頭的話……結果會很糟糕的呢。”
    白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而石之翼內的月寂也早有預謀。
    “是齊傑拉嗎……布這個局，想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