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昊宇走過了許多路。
    那些路對他來說，又可恥，又可悲。
    紅色青年形態的奈克瑟斯很快閃爍起了彩色計時器，而這時的秦昊宇則對一切都失去了心情。
    如果當奧特曼都是一種罪行的話。
    如果最初的自己。
    恍惚中，秦昊宇瞥見了過往，在佩德隆等異生獸再度壓製時，過往出現。
    ……
    秦昊宇覺得自己走過了一條長得沒有盡頭的路。
    腳下的碎石硌著膝蓋，每挪動一步都像在碾過碎玻璃。那些曾讓他沾沾自喜的小聰明，那些為了博眼球刻意擺出的戰鬥姿態，此刻在記憶裏都泛著難堪的鏽色——像偷穿大人鎧甲的孩子，被現實狠狠扒下偽裝後，隻剩下無處遁形的狼狽。這條路對他來說，既是自欺欺人的可恥，又是認清真相的可悲。
    嘀咚……嘀咚……嘀咚……
    彩色計時器的閃爍聲越來越急促，像在為一場注定失敗的戰鬥倒數。秦昊宇望著眼前再度逼近的佩德隆，他突然覺得很累，累到連抬起手臂都嫌麻煩，心裏那點殘存的鬥誌像被雨水泡透的火柴，再也擦不出火星。
    “如果當奧特曼都是一種罪行……”他低聲呢喃，喉嚨裏湧上鐵鏽般的腥甜。
    如果最初的自己沒有被“成為英雄”的虛名衝昏頭腦，如果沒有在看到別人舉起變身器時生出那點卑劣的不甘，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恍惚間，佩德隆的利爪帶著風聲襲來，秦昊宇卻沒躲。
    砰！
    一記重擊後，奈克瑟斯踉蹌的跌倒在地。
    這一刻開始，他不想成為奧特曼。
    勉強消滅佩德隆後，數不盡的敵人又開始出現了，哪怕靠自己的理解進化到了藍色青年形態，戰局依舊沒有被逆轉。
    更為誇張的是，此刻的秦昊宇隻想著如何逃跑，而非繼續戰鬥下去。
    藍色青年形態的速度確實快得驚人，風暴之劍的每一次揮砍都能帶起成片的能量漣漪，可敵人就像殺不盡的野草，倒下一片又立刻鑽出一群。
    直到體力耗盡之時，秦昊宇才兩眼一黑向地麵倒去。
    但同樣，雙翼虛影不會真的處置秦昊宇，眼前那黑色的奈克瑟斯僅僅是站著不動，就否認了它所有的攻擊方式。
    秦昊宇潰敗是同時，奈克瑟斯也貫穿了敵人的胸膛，讓颶風徹底從地球上消失。
    雙翼虛影雖已被徹底消滅，它臨死前布下的幻影場卻未消散。那些由精神力構築的異生獸虛影仍在低低嘶吼，隻是失去了實體攻擊的能力，更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纏繞著秦昊宇的意識。
    月寂走到一棵斷裂的樹樁旁，靠坐下來。目光落在不遠處那道掙紮的藍色身影上。他不會上前幫忙，也不會出言催促——幻影場是雙翼虛影留下的最後試煉，更是秦昊宇必須獨自跨過的坎。
    秦昊宇的意識在混沌中沉浮。他能感覺到幻影場裏的異生獸仍在嘶吼，卻再沒勇氣抬起頭。
    那些關於“意義”與“虛榮”的念頭還在腦海裏盤旋。
    ……
    月寂踩過的那條路，鋪滿了碎骨與光的灰燼，這樣的路，秦昊宇根本走不了。他憑著一股 “想要成為光” 的欲望去模仿，去追趕，卻像試圖用沙礫堆砌山脈，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相位空間的幻影驟然扭曲，血色的天空像被打翻的髒器，濃稠得幾乎要滴下水來。無數異生獸在高空盤旋，有的拖著斷裂的觸須，有的獠牙間掛著破碎的鎧甲碎片，翅膀扇動的風聲裏，混著細碎的、仿佛來自地獄的嗚咽。
    秦昊宇在這片血色幻境中踉蹌前行，視線所及之處，盡是月寂未曾言說的過往。他看見曾經被珍視的人，不再是被異生獸撕碎的殘影，反而成為那些怪物發泄扭曲欲望的玩具。
    這就是月寂輕描淡寫說出的 “經曆”。那時聽著隻覺沉重，此刻親眼目睹，秦昊宇的胸腔像被巨石碾過，憤怒與無力感交織著衝上喉嚨，卻隻能化作一聲壓抑的哽咽。原來那些看似雲淡風輕的話語背後，藏著這樣撕心裂肺的煉獄。
    他在幻影中躊躇了許久，當藍色青年形態的奈克瑟斯再度站直時，漫天異生獸的幻影突然消散，場上隻剩下一個敵人——那是最初的奈克瑟斯，身形單薄，光紋黯淡，像個尚未成熟的幼崽，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錯誤的氣息。
    秦昊宇愣住了，這身影……太像月寂了，像極了他最初獲得力量時的模樣。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我可能真的不適合這麽高強度的戰鬥。”
    錯誤的奈克瑟斯抬頭注視著藍色的巨人，眼眸中的光芒愈加黯淡。
    “我一開始根本沒想過這些，以為戰鬥不過是難一點，可現在……”
    他感受著骨骼深處傳來的劇痛，“我渾身都是傷啊！我真的盡力了！我已經拚盡全力了啊！”
    積壓的委屈與痛苦在此刻決堤，秦昊宇的心態在絕境中劇烈轉變。
    “我已經進化到藍色青年形態了，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他對著那錯誤的奈克瑟斯嘶吼，聲音裏帶著哭腔，“可那些異生獸根本就是因為你的強大才變得這麽難對付！是你把它們養得越來越凶！我真的盡力了…… 我哪怕，哪怕能有石之翼也好啊！”
    這些帶著哭腔的辯解，真正的月寂聽不見。但他站在颶風之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昊宇意識裏的波動 —— 那是疲憊到極致的抱怨，是將失敗歸咎於外界的軟弱，是欲望支撐的信念徹底崩塌後的潰散。
    而場上那具錯誤的奈克瑟斯，正是月寂布下的最後一枚棋子。
    他早就清楚，秦昊宇成不了接班人。這人是特殊的，經曆過失去，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甚至比之前的王葉更有潛力。
    可成為光的心是錯誤的。
    同時，這會加速他的死亡。
    錯誤的奈克瑟斯靜靜站在那裏，光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像在無聲地宣判這場試煉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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