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治安官說話,嫌犯不得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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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比爾吉沃特。
    這裏是充斥著憎恨與臭氣的垃圾堆,謀殺與背叛當道橫行……他娘的,回家真好。
    我背對著開闊的大海,劃著船駛過比爾吉沃特灣,所以我麵前正對著這座港口城市的燈火,從遠處看就像一片愚人的黃金。
    我們在整片瓦洛蘭大路上營生,去過進步之城,也下過它那個更醜陋、更狼狽的姊妹城,但情況開始燙手。而且,王子派人帶著這份合約找到我們,價碼好得讓人無法拒絕。
    價碼好得離譜,依我看這趟買賣就是摸黑抓蝦。肯定沒這麽簡單——從來都不會這麽簡單。但就像我說的,錢多到不得不正眼相看。
    依然無法相信我們真的回來了。上次來的時候,事情鬧得,有點,火爆。
    莎拉?厄運把我們玩得團團轉——我,崔子,普朗克。從來沒人像她那樣,敢跟那個瘋子硬碰硬。他連人帶船都被炸飛了,整個比爾吉沃特都在看著。崔子和我,我們在最前排大飽眼福。能活下來全靠狗屎運。我當然對她很不滿,但必須承認,她能辦成這麽大的事還莽厲害的。聽說,現在她是帶頭的了。還差幾個船長,要麽服軟,要麽去見比爾吉沃特港的海底。
    “你能不能稍微認真點?我們偏離航向了。”
    我瞪著崔子。我在這累的滿頭大汗,這個小雜種倒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那,漫不經心地用滑溜溜的手指翻弄著卡牌。他瘦成那樣,劃槳也劃不動,可是一邊批評我一邊像個德瑪西亞老爺一樣臥著,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他說得對——海流把我們往南推了幾百碼的距離,我必須多花些力氣才能劃到預定的位置。所以我更是火大。
    “想和我換換就隨時吩咐,老爺。”我惡狠狠地說。
    “不行,”他說著,把三張卡牌正麵朝下擺在麵前的木桶上。“忙。”
    我憤憤不平,回頭確認方位。我們正在通過一片尖銳礁石組成的密林,如同從海裏豎起的一把把匕首。當然,露出海麵的礁石並不成問題。行船如接事,你看不見的尖刀才是真正的殺手。
    這片礁石被稱為“寡婦製造者”,它們多年間已經奪走了數十條船。你依然能看到觸礁船隻的殘骸:折斷的桅杆嵌在礁石中間,碎裂的木板隨著旋渦打轉,爛掉的攀船網纏在礁石尖銳的頂端。
    大多數殘骸都要歸功於那些蠢到家的船長,不舍得花錢雇芭茹族的浪語者領航進港。不咋聰明啊,省錢賠命。
    好在,我們涉足寡婦製造者的範圍不過是從艏到艉十尺長。這條漏水的小船名叫無懼號,必須承認,雖然我們幾個小時之前才見麵,但我已經越來越喜歡她了。她其貌不揚,棱角之處有點生鏽,油漆也掉了許多,但她目前還沒害我們淹死,很了不起。而且她也沒有對我劃的槳指指點點。
    崔子依次翻開三張卡牌。他皺起眉頭,然後拿回手中洗牌。自打我們從白港摸出來以後他就一直在鼓搗卡牌。開牌的結果似乎讓他膽寒,但我沒有再多想。今晚在海灣裏折騰一趟是肯定不會有任何收獲的,但我們必須做出全力以赴的樣子。多虧我們預收了一半的金海妖。
    在我看來,我們就隻能收到這一半了,我毫無怨言。白賺誰不賺。
    一捧海水被我的槳打到崔子的臉上。他停下洗牌的手,抬頭瞪我。“能小心點嗎?”他說。
    能,我相當小心了。
    “抱歉咯。”我聳了聳肩,繼續劃槳。
    他摘下帽子抹了把臉。抹完以後又瞪我一眼,把帽子帶上。再把帽簷拉低,想讓自己顯得神秘。我瞅著傻透腔了。
    我忍著臉上的壞笑,把一支船槳深深沒入水中。這次非常解恨,不偏不倚地潑在他側臉。嘩。
    “噢,幸運女神開開眼,”他厲聲說道,對我怒目而視。一根手指伸進耳朵用力掏了一通。“你這就是故意的。”
    “沒忍住,”我說。“賴你自己,打扮得那麽光鮮,莽貴的大衣,還每周都洗澡。喚醒了我惡毒的一麵。”
    我又潑了他一把,這次下手有點重了。他渾身濕透。火冒三丈的他站起身,朝我伸出一根手指,但這麽大的動作讓無懼號猛烈搖晃起來。他立刻坐下去,雙手扶著小船的兩舷,臉上恐慌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縱使他那麽愛臭美,在那個瞬間,崔子的全部瀟灑淡定全都被扔下船了。
    我搖搖頭笑起來。現在想起來依然很好笑:他身為大河遊民,大半輩子都活在比爾吉沃特,但依然不會遊泳。
    他的眼神在朝我扔刀子,一頭噴香抹油的頭發現在像海草一樣濕噠噠地貼在額頭。我想忍,但這幅景象還是讓我咯咯笑起來。
    “你這個傻貨。”他說。
    我繼續劃槳。過了一會,第三響鍾聲從比爾吉沃特的港口傳過來。
    “我們到了。”崔子說著,又開了一次牌。
    我回頭看去。一塊崎嶇的礁石高聳在前方,大得足以稱得上是一座小島,但看上去與任何其他礁石沒什麽不同。
    “真的嗎?”
    “是真的,”他不耐煩地說,估計是依然因為一身濕而懷恨在心。“我已經反複看了許多遍。卡牌始終告訴我就是這裏。”
    崔子的卡牌能耍出許多花樣。他能用卡牌任意進出密不透風的地方,在我們幹活的時候還莽好使的。我曾看過他用一張卡牌引爆一輛推車,那效果就好像裏麵裝滿了火藥。但他今晚的手法是老派的大河遊民傳統。必須說,通常都很靈驗。
    在崔子的指揮下,我把無懼號劃向礁石的方向,劃到背風向光滑的岩麵。海麵起起落落,好像隨時要把我們砸到礁石上去,但我把她穩住,等崔子告訴我找對地方了,果斷拋下錨。
    麵前的礁石高高聳立。
    “那……我們咋爬上去?”我問。
    “不上去,”他說,“卡牌告訴我,聖壇在裏麵。”
    “我怎麽沒看見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