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一幕，蒂爾諾隻好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柔弱女人身上。
    可對方此刻完全就是一副被嚇傻在原地的樣子，不管怎麽看都像個普通人。
    蒂爾諾再扭頭看向自己的契約者，她從對方身上看不到一點傷勢，違和感也在這時湧上心頭。
    按理而言，她的的確確是被對方深陷絕望，垂死掙紮之際爆發的強烈負麵情緒所吸引過來的。
    基於此，蒂爾諾原本以為接下來在她登場後會親眼見證一場酣暢淋漓的屠殺複仇劇。
    然而，實際親臨的現場，她連一滴血都沒見著，倒不如說這房間為什麽能這麽幹淨？
    最重要的是，當事人為何如此安靜？
    與契約者對上視線的那一刻，蒂爾諾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契約對象。
    先前那個歇斯底裏醜態百出的家夥當真是眼前之人？
    她不由心生困惑，可連接的契約對象毋庸置疑就是眼前之人。
    這般微妙氛圍下，許實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歡迎光臨。”
    那極其平淡的語氣更是加深了蒂爾諾的困惑。
    她並不覺得先前感受到的強烈負麵情緒是假的，也不可能是假的。
    可如今契約者整個人大變樣，那肯定是在她降臨期間發生了什麽。
    那麽，最有可能的情況隻有一種。
    “原來如此，遭到囚禁後連精神都被操控了麽，真是可憐。”
    蒂爾諾恍然大悟，緩緩落在地上，光著腳丫子幾步上前來到許實麵前。
    她彎下腰去，額頭抵上對方的額頭。
    心念一動間......意外的沒有任何異常。
    “這還真是奇怪了。”蒂爾諾微微蹙眉，最後幹脆放棄了思考。
    “喂，人類，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如您所見。”
    “......什麽意思？”
    “解釋起來可能有點麻煩，還請隨我來。”
    許實麵露微笑，緩緩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從契約生效的那一刻起，契約的具體內容也一並灌入了他的腦海裏。
    拋開其它無關緊要的不談，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契約者可隨時隨地借用力量，事後，契約者必須需要獻上自己的珍視之物作為代價】。
    聞言的蒂爾諾很是不滿眼前這個人類的態度，可契約已經簽訂完成，她隻好強迫自己稍微耐著性子跟了上去。
    要是這個人類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解釋，她勢必要把這人手撕成渣滓。
    許實自是不知道惡魔的心思，他帶頭走在前麵，領著女惡魔離開了別墅來到野外。
    就這麽走了一段距離後——
    “站住，你到底要走去哪？”蒂爾諾徹底失去了耐心。
    “嗯，到這裏也差不多了。”
    許實止步回身，心念一動間，惡魔的黑色鐮刀再次出現在他手上。
    他在動借用惡魔的力量。
    “我會用您的力量殺了他們，請您好好看著。”
    許實說罷轉身走向前頭，仿佛前麵有哪個殺父仇人似的，抓著鐮刀便一個勁地揮舞起來。
    然而在蒂爾諾的視角下，對方話是這麽說，可她隻能看到對方一個人在那裏跟空氣和地麵較勁，或者說是在單方麵的搞破壞。
    她不是很想承認自己選擇的契約對象是個精神病，隻好猜測對方興許能夠看見常人所不能看見的事物。
    看著對方揮舞著鐮刀好似在跟誰戰鬥的樣子，她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反正隻要對方有在好好借用她的力量就行。
    歸根結底，她隻需要保證契約者不至於喪命，然後一昧的收取代價，直至對方毫無價值之後再一腳踢死即可。
    不過片刻，好似成功解決強敵，許實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黑色鐮刀從他手中憑空消失，也意味著這次的借用到此結束。
    同一時刻，另一邊見狀的蒂爾諾迫不及待飛了過來。
    “按照契約，既然借用了吾的力量，你也知道該付出怎樣的代價了吧？”
    “是的，當然。”許實連忙點頭，彎下腰去抓了一把野草，就這麽遞了過去。
    “......”
    按理來講，要是有人敢這麽敷衍自己，蒂爾諾這時候早就擰下對方的腦袋當球踢了。
    可這一次，她確確實實從對方遞過來的那把野草上，感應到了對方注入其中的，那無比濃鬱的珍視之情。
    甚至可以說是她至今為止見過的最濃鬱的珍視之物。
    如此美味，以至於蒂爾諾幹脆不再計較這是對方隨便抓起的路邊野草。
    她難掩亢奮從對方手裏接了過來。
    “那麽，我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支付完畢了，您可滿意？”許實溫和一笑。
    話雖如此，契約隻要求他在事後獻上珍視之物，這是單方麵的，本就不需要得到惡魔的同意。
    “不錯。”蒂爾諾微微頷首，正要將之吸收之際，野草上那股濃鬱的珍視之情卻忽然間褪去。
    “？？？”
    她頓時睜大了眼，盯著手上的野草不斷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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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管她反複眨眼確認幾次，沒了的東西就是沒了。
    現在躺在她手上的隻是一把貨真價實的野草而已。
    “這是怎麽回事？！”蒂爾諾憤然抬眸，直接將沒用的野草一把甩到了對方身上，“給吾解釋！”
    “您在說什麽呢？”許實一臉不解，“我已經支付過代價了，還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
    “什麽？！”
    許實卻是彎下腰去，重新撿起了那部分野草。
    “還是說，您指的是這個？”
    他說著攤開掌心上的野草。
    再度從野草上感應到那股濃鬱的珍視之情的蒂爾諾不由臉色一愣。
    可下一秒，那股珍視之情再次消失不見，然後又出現，再消失，就這麽不斷重複著，好似在挑逗她一樣。
    “你敢耍吾？！”
    怒不可遏的蒂爾諾忽然伸手抓向許實的脖子。
    可許實早有預料般一個側身巧妙躲過並拉開距離。
    他很清楚，隻要作為契約者的自己死去，契約便會解除。
    在契約生效期間，惡魔可以對他動手，而他無法反抗惡魔。
    乍一看很霸道，但畢竟是和惡魔的契約。
    可反過來，隻要不被抓到，契約就會一直生效，惡魔也無法單方麵解除契約。
    說到底，最低限度的契約也是契約，能被單方麵無條件解除的就不叫契約了。
    另一方麵，或許是為了激起人類一方的貪欲，契約者隨時隨地都能無需惡魔同意便借用力量。
    對惡魔而言，契約者借用的次數越多，它們便能更快的榨幹契約者的價值。
    但前提是，契約者作為代價而獻上的珍視之物能夠被吸收補充。
    而現在，許實單方麵撕毀了這個前提。
    他一邊避開蒂爾諾的追擊，一邊再次借用起力量。
    現在，隻有他是單方麵榨取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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