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南建到死也不明白壹景弘為何拚著手下部族死傷大半也要跟他血戰到底。
    魚死網破，有意義嗎？你一個降將，有那骨氣早幹嘛去了？
    帶著這些疑問，申南建去陰曹地府見扶餘豐璋去了。而與此同時，王蘇部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想好了嗎？”少年嗑著瓜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蘇煌望著眼前的少年，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當時他也是這麽從容不迫，甚至有點吊兒郎當，完全不在意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刀，說出的話卻令他虎軀一震。
    “想知道你哥是誰殺的嗎？”
    這一句話就擾亂了蘇煌的心神。十餘日前他哥哥蘇輝被人毒殺，至今不知是誰所為。對於凶手或者幕後主使，他不是沒有懷疑，卻始終找不到證據。
    “你知道凶手是誰？”他急忙問道。
    少年笑著撥開肩膀上那把刀，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邊磕邊道：“城裏細條巷巷口有個賣粘豆包的，他在你哥出事前一晚見過你哥。據他所說你哥那晚進了細條巷一戶人家，而那戶人家住著一個女人，是某人包養的外室。我建議你去查查！”
    他真的去查了！
    “就那家！”操著一口純正本地口音的小商販悄悄指道，“是王左軍的外室，我常看見他來！不過你說的那人倒不常來，我就見過那麽一回......對對對，就是那天，酉時末來的，我正好收攤——戌初宵禁嘛，我每天都那個時候收攤......”
    帶著滿腔怒火，他再次找到了那少年。
    “查完了？”少年頭都沒抬，從一堆瓜子皮中扒拉著找一個不小心掉了的瓜子仁。
    “我哥一向最厭惡王氏子弟，不會無緣無故去跟一個王氏子弟的女人打交道，更何況那人還是王珪的親侄子！”
    “然後呢？”
    “除非這根本就是個圈套！”
    “你沒證據！”
    “我又沒打算告禦狀，需要什麽證據？哼！”蘇煌冷笑道。
    “那看來你打算自己解決了？”少年終於抬起了頭。
    “當然！不過解決他之前我得先解決你！”
    “為什麽？”少年望著再次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刀居然笑了。
    “你沒有理由幫我，除非——你是淵人！你想挑撥我們王蘇部內亂！”
    “沒錯！”少年爽快地承認了。
    這下蘇煌有點懵了：“你——承認了？”
    “我不但是淵人，前幾天還剛剛幹掉了你們的親衛府將軍！我厲害吧？”少年得意地笑道。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蘇煌愈發糊塗了。
    “你殺了我，還怎麽給你哥報仇啊？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能勇冠三軍、以一敵百，在重重保護之下殺了王珪？切！”少年輕蔑地笑道。
    蘇煌愣住了，沒錯，勇冠三軍的是他哥哥，不是他自己！隻憑他自己，根本沒可能靠近王珪，更何那老東西身邊還有許多親衛高手！
    “你有辦法？”刀不知不覺被放了下來。
    “那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幹掉你們的親衛府將軍的？想學不？我教你！免費的！”少年一臉的真誠，仿佛說的隻是一件尋常之事。
    蘇煌卻猶豫了。他跟王氏是有仇沒錯，可兩國開戰之際與敵國合謀殺害自家主帥，這是否也有不義之嫌？
    少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們蘇氏子弟就是迂腐！當年你們的老族長若非太過迂腐，何至於差點被人斷子絕孫？我倒覺得你要考慮的不是該不該報仇，而是要不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去報仇！”
    “什麽代價？”
    “當然是你的命以及你族人的命嘍！你不會以為你報仇之後你們蘇氏還能全身而退吧？”少年的神態開始認真了。
    蘇煌真的猶豫了。他不是怕死，他怕的是他死以後，蘇氏剩下的老弱婦孺將再無人能夠保護！
    曾經蘇氏也是扶餘數一數二的大姓，就因為老族長的仁慈，錯信了王珪這個卑鄙小人，結果招來了滅族之禍！
    當年他們兄弟曾親眼看著包括父親在內的蘇氏男丁被王氏屠戮殆盡，女人則被強搶去為奴為婢，隻有他們這些還沒有車輪高的孩童、老弱病殘以及遠在皇宮做親衛的蘇鐸大哥幸存了下來！
    此後的二十年他們吃了多少苦沒人能說清，唯一一個支撐著他們活下來的信念就是父親臨終前的那句——照顧好家裏！
    為此，哥哥蘇輝日夜苦練武功，終於練成了一身本領，與蘇鐸哥哥一起被視為蘇氏重新崛起的希望！
    可就在此時，一場毫無來由的戰爭打亂了一切計劃。蘇鐸哥哥杳無音訊，蘇輝又在將要大展身手之際莫名中毒身亡！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誰幹的！
    他太想報仇了！怎麽會不想呢！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是他相濡以沫的血親！為了報仇他可以毫不吝惜地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可拚命報仇之後呢？王氏子弟會不會報複幸存的蘇氏子弟？答案是肯定的！到那時候那些族人怎麽辦？他們何以自保？
    “蘇氏保護不了自己！但我大淵能！”望著他猶豫不定的神情，少年一字一頓道，“大、淵、保、護、他、的、每、一、個、子、民！”
    於是，鄭重思考了一夜後，蘇煌第三次坐到了少年麵前。
    “想好了嗎？”
    “想好了！你教我！”
    少年笑了，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錘子般的物件，難得嚴肅地囑咐道：“這東西可是一次性的，用了之後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能不能報仇可就看你這一下子了！”
    蘇煌認真地點了點頭，將少年教授的使用方法一字不落地記在了心裏。
    望著蘇煌離開的身影，少年輕輕歎了口氣。
    門環輕響，三長兩短，少年打開了房門，一個擔著擔子的小商販閃身進屋。
    “滕主事，這是城裏的布防圖以及糧草囤積點，我都畫下來了。”
    “好，我這就出城，你自己也要小心，一旦手榴彈響了，你就立刻藏起來！”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商販“嘿嘿”笑著，“我在城裏等你們勝利了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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