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呂兄費心了！”韓炎笑著點點頭：“你我好像很久沒有同桌共飲了吧？今日既然得閑，正好聊聊。”
    “忙啊！整日裏一堆雜事，連回家的時間都少了。不像你，就管著一個軍情司，底下徒弟又能幹，用不著你費什麽心！”呂元禮說著給韓炎斟上茶，二人便一口菜、一口茶地聊起了閑篇。
    “能者多勞嘛！”韓炎微笑道，“家裏都好？”
    “都好、都好，勞韓兄惦記了！”
    “令弟生意做得不錯？”
    “蒙連總照顧，現在包了一片山，采一種什麽石頭，運回來製成染料，在瓷器上畫畫，就是那個青花瓷——也算了有穩定的活計了！”
    “你比我幸運啊！至少你還有家人可以惦記。”韓炎不無惆悵地歎道。
    呂元禮微微一怔，放下了筷子：“認識這麽多年，還從未聽你提過家裏的事，我甚至連你老家是哪裏都不清楚。”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韓炎輕歎了一口氣，端詳著手中的茶杯，突然話鋒一轉，“為何害我？”
    呂元禮似乎早就在等著他這一問，絲毫沒有慌亂，反問道：“你為何認為是我害你？”
    “駱寧明顯是被奉節陷害的，那個金帶扣的來曆我知道，能拿到那東西的隻有奉節一個！可問題是奉節為何要背叛我？除非他傍上了新的大腿——一個在宮中地位不低於我、關鍵時候能提攜他一把的人！整個內侍省，還能有誰呢？”
    “嗬嗬，韓兄果然明察秋毫！”呂元禮點頭承認。
    “可我不明白呀！你我之間有什麽夙怨嗎？抑或是我何時得罪了你卻不自知？”韓炎疑惑地問道。
    呂元禮搖搖頭：“沒有，你沒有得罪過我，相反，你當年救過我一次，我一直都記著呢！”
    “那就是另有隱情？”
    呂元禮沉默片刻，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韓兄，我在宮中這麽多年，隻欠過兩個人人情，一個是你，另一個便是林太妃！可最讓我糾結之事偏偏就在這裏——你倆仿佛命裏犯衝一般，有你在，太妃娘娘就過不安穩！”
    韓炎愣了，顯然這個答案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我跟林太妃？”
    “你傷了太妃娘娘兩次，當然你自己或許根本不覺得！”
    “願聞其詳。”
    “第一件事乃是王鐸之死。”
    “誰？”韓炎隻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似乎聽過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哼！你當然不記得了，他不過是你殺過的無數人之一而已！”
    韓炎此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你是說王宗閔的大兒子？可他跟林太妃又有什麽關係？”
    “他和林太妃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來都要談婚論嫁了，結果陰差陽錯，一個進了宮，另一個悲痛欲絕地去從了軍。後來，祁樺、謝宣叛亂，首先想到要籠絡的便是王鐸，條件便是事成之後讓林娘娘嫁他為妻！所以他才冒險去刺殺陛下，結果命喪你手！
    王鐸死訊傳進宮裏，娘娘悲痛欲絕卻又不敢顯露，夜裏不知偷偷哭過多少回了！唉！”
    韓炎聽完連連搖頭：“這事兒怎麽能怪我呢？王鐸刺殺陛下，我自然要護主。再說了，他也不是我殺的呀，他是自殺的！當時寧老也在場，他可以作證，我們是想將他生擒的！”
    “生擒之後他就能有活路嗎？不過多活幾日而已，最終還不是個死？”
    “那也是他有錯在先，此事我問心無愧！”韓炎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質問道，“不對呀，王鐸跟祁樺、謝宣怎麽商量的，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
    呂元禮見他目露殺氣，連忙擺手解釋：“不不，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這件事是當年謝氏身邊一位宮女泄露出來的。謝宣私下跟王鐸商議好此事，告訴謝氏的時候被謝氏大罵了一頓，說林妃畢竟是皇妃，怎能輕易許給別人？皇家的臉麵往哪兒擱之類的。因為罵的聲音過大，所以被路過的一個宮女聽了一耳朵。”
    “哦！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我沒有什麽錯！”
    “不管你有錯沒錯、是不是親手殺了王鐸，王鐸都算是死在你手裏的！太妃娘娘每次看見你都難免會想起王大公子，她怎能心裏不難過？我、我總得為她做點什麽呀！”
    望著呂元禮那焦急又無奈的樣子，韓炎愣住了，他突然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同樣的話，似乎他也曾說過！這一瞬間，他突然懂了。
    “另一件自然就是林公之死。雖然你推說不知情，陛下也有意袒護，隻讓孔永烈擔了全部罪責，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你對林公真能無愧於心嗎？”
    麵對呂元禮的質問，韓炎沉默了。當時放孔永烈出去，的確就是為了讓他胡來，以便把水攪渾，方便劉璠渾水摸魚。孔永烈可能會不擇手段，做出一些卑鄙無恥之事，這一點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根本不在乎。正是這種對於後果放任自流的態度，最終導致了林仲儒枉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確，這件事他是有責任的。
    想到這裏，韓炎點了點頭：“沒錯，我對不住林公，這件事我無話可說。”
    “所以，你就不該再留在宮中！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遠到太妃娘娘再也看不見你，她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所以，奉節勸我逃離，也是你的主意？”
    “可你不聽勸呀！”呂元禮遺憾地搖了搖頭。
    “所以你就設計了駱寧？想逼我承認是我指使韓邦傑父子去盜墓的？”
    “韓邦傑指認你是盜墓的幕後主使，但是沒證據！他送給你的那兩箱東西不在振風鏢局，也不在你家！我自然知道是在軍情司，可這事兒沒人敢主動提，否則便是打聖上的臉！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難題隻能你自己解決！”
    “沒錯，要證明駱寧的清白我就得解釋那東西的來曆，想解釋清楚，自然就得說出那兩箱東西的下落！”韓炎點點頭，“沒問題，我認了！拿紙筆來，我自書供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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