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開宗門福禍相依 勸良言情義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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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眼前這位貴人,玉陽子愣住了。先前他聽韓炎、沈嘉繪都是口口聲聲稱那位貴人為“太夫人”,便下意識以為應該是一位老婦,可眼前分明是一位不足雙十之齡的少婦,想不到輩分竟如此之高!
    “太夫人,這位便是中嶽廟之主何道源,道號玉陽子。”韓炎上前稟道,元瑤聞言對玉陽子微微點頭致意:“今後要叨擾道長了!”
    玉陽子回過神來,忙上前合十稽首,口稱“太夫人萬安”。身後,小雲升望著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太夫人”直縮脖子,自行腦補了一出萬惡老財主霸占少女,卻在不久之後撒手人寰,當家大少爺容不下繼母,將她趕出家門的苦情大戲,頓時對元瑤大為同情,卻沒想過如果元瑤真是被趕出家門的,又為何會有人出巨資為她修繕住所?
    元瑤的住所位於中嶽廟東北角的一個獨立院落,沈嘉繪帶著元瑤、寧紅薇等人自去下榻不提,雲升與駱寧初次見麵,彼此都對對方充滿了好奇,早就跑到一邊玩耍去了,李雄等人也自有小道士們帶去廂房休息,隻剩韓炎與玉陽子繼續閑逛說話。
    “還沒恭喜何兄呢,中嶽廟如今人丁興旺,總算是有開宗立派的氣象了,太平道重現輝煌指日可待!”
    “還不是托懷兄的福!”玉陽子笑道,“有道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中嶽廟修繕一新,道祖金身光芒四射,這一下子人氣便旺了起來,拜師投靠的弟子絡繹不絕,進香祈福的香客都快比少林寺還多了!若不是那位沈先生說這幾日會有貴人來,派人封了上山的路口,我怕是難得這半日清閑呐!”
    “香火旺是好事,也該何兄苦盡甘來了!”韓炎微笑點頭。
    “唉!焉知是福是禍呀!”玉陽子感慨道,“我原打算待中嶽廟徹底牆倒屋塌,我便帶著雲升雲遊四海、行俠仗義去,也算是快意人生。如今香火是旺了,人氣也高了,可高牆林立、殿閣重重,卻也將我自己困在其中了。”
    “雲遊四海、行俠仗義也好,開宗立派、傳道授業也罷,都是人生境遇而已,何苦強求?”韓炎寬慰幾句,忽又話題一轉,“何兄,在下此次除了護送太夫人前來,還另有一事相求。”
    “你我之間何需一個‘求’字?懷兄請坐,但講無妨!” 二人來到茶室,玉陽子抬手請韓炎落座,自己也在茶桌旁的蒲團上盤膝而坐。
    韓炎眉頭微皺,隨即也坐了下來,用的卻是跪坐的姿勢。玉陽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卻沒有說什麽。
    “何兄,剛才院中那口棺材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上等木料,裝飾精美,非尋常人家可用。不過,京城向來不缺貴人,懷兄在京城想必也是風雲人物,擁有一口上等棺木倒也不足為奇。”
    韓炎搖了搖頭:“何兄誤會了,不是給我自己準備的,裏麵躺的是我的老主人。我想請何兄給她做場度亡陰事——對了,我這位故主生前也是道門中人,道號上蘭下漸。”
    “既是同道中人,那更是責無旁貸!待我準備一日,後日便可登台。”
    “多謝,那這兩日棺木就停在中嶽大殿吧,道祖慈悲,想必不會怪罪。”
    玉陽子一愣,下意識覺得棺木停在大殿中有些不妥,卻又不好意思反對,便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了。畢竟廟都是人家修的,愛停哪兒停哪兒吧!
    “懷兄這次打算在山上住幾日?若得空還想再跟懷兄切磋切磋呢!”
    “這次怕是要讓何兄失望了,做完道場我就走。”
    “這麽急?回京城還是去他處?”
    “去興州,送故主的靈柩回鄉安葬。”
    “興州?那地兒差不多都快出大淵的地界了吧?這一趟路可不近,等回來怎麽也得秋後了吧?那就等懷兄回程時再聚。”
    “秋後怕是也回不來了。我會留在那裏為故主守靈,今生還能否回京城尚未可知。”
    玉陽子愕然:“不回來了?那慕當家的呢?他們也不回來了?”
    “拙荊自然是要與我一道留在興州的。”
    “原來你們成親了呀!”玉陽子喜道,“哈哈,我果然沒有猜錯!就知道你倆關係不一般!那這下雲升得管你叫幹爹了吧?”
    韓炎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蒙青妹不棄,許我半生,是我的榮幸。”
    “恭喜恭喜了!哦,早生貴子、早生貴子啊!”
    玉陽子無心之言,韓炎臉色卻倏地一變,嘴角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玉陽子哪知道其中原委,隻當是他不舒服,便關切地問道:“懷兄莫不是身體不適?我適才觀你行走坐姿有所不諧,似乎腰胯之間有傷。隻是你武藝絕倫,罕有敵手,不知是誰能傷了懷兄你?想必那人定不是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取勝的!懷兄不妨直言相告,小弟雖不才,武功不及懷兄,但在江湖上也算是排得上號的,願為懷兄討得一份公道!”
    玉陽子終究是江湖人,受思維局限,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湖仇殺,自然難免誤會。韓炎本不願多談自己的事,可看他義憤填膺、情真意切,又不忍欺騙他一個老實人,無奈隻能實言相告:“何兄高義,懷恩感激不盡。隻是——唉!說來慚愧,我並非技不如人、被人所傷,而是做錯了事被主人責罰,因此受了杖刑,實在談不上討什麽公道。此去興州為故主守靈,也是家主的懲罰!”
    “啊?”這個回答實在出乎玉陽子預料,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好,過了好半天才囁嚅道,“原來懷兄是……恕小弟冒昧問一句,那位太夫人是……”
    “是家主的嬸母。”
    “哦!這個……懷兄,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兄但講無妨。”
    “呃——”玉陽子麵露難色,斟酌半晌終於開口勸道,“懷兄本是人中龍鳳,江湖之大自可任爾遨遊,何苦自限於一人之下,供人驅馳呢?”
    韓炎苦笑道:“你若知道這‘一人’是誰,就不會這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