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陽光燦爛的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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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情似情!
    鍾越見她低頭不語,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濃濃的夜色裏,有種微醺的沉醉感。
    許魔頭論功行賞時先總體表揚了大家積極努力進取的運動會精神,然後說“這次比賽,我們零班一共拿了125分,非常不錯的成績,我聽到時都吃了一驚,有點不敢相信。韓張這個頭帶的好,值得表揚;袁林投鉛球拿了05分,恩,很不錯,大家鼓掌鼓勵一下;還有何如初,雖然沒拿到名次,可是重在參與嘛,一個女孩子,有這種精神,值得所有人學習;還有鍾越——”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加重語氣,伸出大拇指,隻說了一句“好樣的!”然後拿出一半班費,按獲獎名次發給這次參賽的人,以資鼓勵。鍾越一人獨攬大半,便有人開玩笑說要他請客。他當下便笑說請大家去學校斜對麵街頭那家新開的餃子店吃夜宵。所有人歡呼不已,一窩蜂擁出了教室。
    有幾個女同學因為大晚上的住得遠,家裏又有人來接,於是先走了。隻有何如初和另外一個女生跟著去參加大家笑稱的“慶功宴”。倆個女生委委屈屈縮在屋子一角,看著二十來個男生如狼似虎大吃大喝,小山丘一般的餃子堆上來,不到一分鍾,立刻被消滅的幹幹淨淨,連盤子都不用洗,光可照人。老板幹脆不堆盤子了,直接將鋼精鍋端上桌,任他們搶去,一邊又急急地忙著下餃子。
    那女生掩嘴笑說“他們可真能吃——”何如初皺眉“跟牢裏放出來的一樣,哪裏是‘上臨一中’的天之嬌子——”女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男生怎麽能吃那麽多——
    鍾越笑嘻嘻看著大家吃的不亦樂呼,站起來招呼韓張“你也多吃點。”頗有主人風範。韓張倒在椅子背上,說“說起來我也拿了錢,是不是也該請一請大家?”有人聽見了,立即起哄說該請該請。白吃的晚餐,沒有人不樂意。
    一夥人又吵又鬧,直吃到十一點半。有人說明天還要上早自習呢,大家於是撤了。因為何如初說太晚了,不巧小區裏路燈又壞了,心虛虛的有點怕。韓張便說“那我送你回家?幹脆在你家睡一晚上得了——反正以前我爸媽出差的時候,也常去你家打遊擊。”
    她立即搖頭“想在我家睡!沒門——我家又不是賓館,交錢還差不多。”鍾越聽了,便說“我跟你順路,送你進去好了。”
    她想著還要給他藥呢,於是點頭,倆人一塊出來。
    真是夜了,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唯有倆人一輕一重落下的腳步聲。道路兩側低矮的樹木因為慶祝國慶掛上了五彩繽紛的珠燈,現在還沒拆,一閃一爍發出七色熒光,照的人的臉瑩瑩發亮,眉眼便朦朧含湖起來,像是隔著紗隔著霧,有種虛虛渺渺的美。倆人並排走著,靜謐的夜裏,忽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醞釀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話題,唯有一路沉默。
    何如初突然覺得緊張,雙手下意識背在身後,不是東張西望就是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看身側一步之隔的鍾越,莫名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鍾越見她低頭不語,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濃濃的夜色裏,有種微醺的沉醉感。半晌說“你書包重不重?我幫你拿著。”
    大家都將書放教室裏,頂多帶一兩本回去溫習。隻有她,也不嫌累,十幾二十本書天天背著上學放學,沒把背壓彎已是奇跡。韓張曾罵她犯傻,她滿不在乎說習慣了,從小不這麽背過來了麽,照舊背著個大書包在學校裏穿梭。
    “啊——”一聲,從失神中驚醒,才反應過來剛才他說了什麽,忙搖頭表示不用。鍾越手已經托在書包底下,掂了掂,笑說“跟駝座山似的——沒事兒,我拿著吧,反正空手。”她唯有任他將書包從自己肩頭褪下。
    身體果然輕了許多,試著快跑幾步,輕盈如燕,心情也跟著飛揚。回頭看了他一眼,“恩”了兩聲,支支唔唔想說什麽始終沒說出來,隻好羞澀地笑一笑,蹦蹦跳跳跑遠了。已經到小區門口,她停下來,回頭等他。
    鍾越不緊不慢跟在後麵,看著她坦然說“不是說燈壞了嗎?我送你到樓底下吧。”她忽然變得矜持起來,含笑搖頭“不要緊,熟的很。”
    鍾越停了停,便將書包遞給她。她雙手抱在胸前,微笑說“那我走了——”低著頭從他右側擦身而過。他見她進了小區的小門,掉轉方向離開。
    聽得身後傳來叫喊“等一下——”他忙回頭,見她氣喘籲籲跑過來,半彎著腰在書包裏胡亂翻弄,好半天才抬頭,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說“差點忘了——,喏,給你。”遞給他一個白色小塑料袋。
    她解釋“這些是治瘀傷的藥,小盒子是擦的,大盒子是吃的,都有說明書,回去自己看——我走了。”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裏,掉頭跑開。進鐵門前還回頭衝他揮了揮手。
    鍾越本想說自己有藥酒,不用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人已經去遠了。打開看了看,認得其中一個是很有名氣的牌子。於是小心係緊袋子,踏著朦朧的夜色回去。正是農曆上旬,一彎新月淺淺澹澹、疏疏離離掛在枝頭。
    何如初悶頭悶腦衝回家,根本沒注意到路燈壞了,腳下一片漆黑也完全沒感覺,隻覺得渾身發熱,口幹舌燥的。剛出電梯門,家裏的門已經從裏打開,何爸爸探頭出來,責備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爸爸,這麽晚你還沒睡啊?媽媽呢?”將書包隨便一扔,去廚房拿飲料。
    何爸爸拍著她的頭說“知道晚還不回家!下課後上哪去了?你媽身體有點不舒服,先睡了。”何爸爸回家時已經十一點,見女兒還沒回來,到底擔心,於是一直在樓下等著。
    她“哦”一聲,說“同學請吃夜宵,他運動會拿了獎,大家都去了——爸爸,我跟你說,我們班有個同學,他叫鍾越,可厲害了,什麽都會,什麽都做得最好。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
    何爸爸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摸著她頭發說“那你要向人家學習——好了,都大半夜了,洗漱洗漱趕緊睡吧。小心明天起不來,上課遲到又該哭鼻子了。”她做了個鬼臉,蹬蹬蹬跳上樓。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似乎還在參加比賽,心仍然砰砰砰地跳得厲害,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又是喜又是憂的,興奮的同時又忍不住害怕,冷冷熱熱摻雜在一起,令年少的她不知所措。終究年輕貪睡,來回折騰了一個來小時,最後還是撲在枕頭下朦朦朧朧睡熟了。
    自從運動會以後,林丹雲便常常來零班串門,有時候找韓張,有時候找何如初說話。因此和零班的一夥人都混熟了,不知怎的,居然連零班教室的鑰匙都混到手了,更成了零班的常客。常常和何如初、鍾越、韓張他們待在一塊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