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番外二 當時隻道是尋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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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情似情!
    韓張聽到她說跟鍾越已經登記結婚了,“砰”的一聲站起來,控製不住滿身翻騰的怒氣,嘲諷說“你們動作還真快啊。”第一次對她有了恨意,第一次扔下她不管,第一次嚐到絕望的滋味。他一直是一個勇往直前的人,樂觀,坦率,真誠,身上充滿生命的活力,跟他在一起,快樂而安心。可是這次,迎頭一擊,打的他似乎永無翻身之地。
    甩門出來,冰冷的雪夾著呼嘯的風聲打在他臉上,木木的,沒有什麽感覺。他因為沒有穿大衣,黑白條紋的羊毛衫被狂風吹得壓在身上,集中一個方向往右後方偏去。身體迅速冷卻下來,狂躁的心也跟著冷了。
    他站在馬路上,冷而黑的夜幕一點一點在他頭頂拉開序幕,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掐緊他的喉嚨,心季的似乎下一刻便會窒息而死。無數的車輛在他腳邊擦過,帶著強烈汽油味的暖風,令他越發覺得冷,黑,淒涼。
    有出租車緩緩在他身邊停下,司機探出頭問“哥們,打車嗎?”他怔了怔,移動僵硬的身體上了車。燈光亮起來,朦朧而無味,映著大大的廣告牌,連那上麵的笑容也褪了色,一切都是冰涼的。
    司機問他去哪兒。北京這麽大,他能去哪兒呢?一個人回單身宿舍,光景越發慘澹。他想他今天晚上一定是睡不著的。那麽,找夏原喝酒去吧。兩個失意的人,彼此還能互相調侃幾句。
    他提了一打的白酒上樓。夏原見了,吃驚問“你當我這是酒館呢,來送貨的?”他開了瓶蓋,抓住瓶身,就那樣仰頭喝了一大口,辛辣而刺激。此刻他需要這樣的感覺衝澹心裏的所有的一切,壞到不能再壞的慘痛。
    夏原見了,忙說“你別這樣牛飲,一頭就醉倒了。我這裏還有一大盤炸的花生米和幾碟子小菜,咱們倒在杯子裏,喝個痛快,不醉不歸。”韓張失魂落魄來找他,他別的不能做,喝酒是沒問題的。
    倆人也不用快子,直接用手拈花生粒兒,扔進嘴裏,卡察卡察脆響。韓張因為酒喝的太急,剛才在外麵又吹了一肚子的冷風,加上情緒低落,胃裏一陣翻騰,在衛生間裏吐了個底朝天。
    夏原倚著洗手台看他,“哥們,你要買醉,不是這個買法。一看你,就不是習慣買醉的人,所以,這樣不適合你的事,還是不要做了。倒下睡一覺,再大的事兒,遲早會過去的。誰叫咱們得活下去呢,除非你死,那倒是一幹二淨。”
    韓張直起身體,眼睛通紅,臉色刷白,沒有一點血色。用水衝了臉,靠在牆上,閉著眼睛氣喘籲籲說“她結婚了,你知道嗎?所以,咱們兩個傷心人,還是喝酒悼念一下吧——”
    夏原聽得愣住了,傻傻問“誰?”到底是誰結婚了?他意識像被抽風機抽空了一般,一時反應不過來。
    韓張沒理他,出來倒了杯酒,捏在手裏,一小口一小口灌下。液體順著喉嚨滾下,統統變成了苦澀的滋味。心裏火燒火燎般燙起來,仿佛要將他熔化,直至化為塵埃,重歸於虛無。
    夏原看著鏡中的自己,光和影交錯在深沉的眉眼間,似乎是另外一個隱藏的自己。終於明白他說的是什麽,震驚過後,唯有苦笑。這兩個人,竟像有根線牽著一樣,怎麽分都分不開。這就是緣分嗎?
    他跟著出來,捋起袖子大聲說“來來來,咱倆來劃拳,這樣幹喝有什麽意思!”將電視音量調到最大,直接坐在地上,吆喝起來。
    韓張很快就醉了,開始胡言亂語,“我自從有記憶以來,第一個記得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她。我腦海深處一直記得這樣一個場景她走路還不穩,卻跌跌撞撞向我跑過來,身體一斜,重重摔在地上,哇哇哭起來。我不記得是在哪裏了,周圍開滿了五顏六色的月季,像是春天又像是夏天。可是後來,從沒有見過這麽一個地方。”也許這樣的記憶並不是真實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處,誰又能分得清呢,全部合二為一了。但是他心心念念記住的是她大聲哭泣的樣子。
    “我有沒有跟你說,她其實比我小一歲?我跟林丹雲他們幾個孩子上課去了,丟下她一個人在家。第二天她拖住我不放,哭著鬧著也要去學校。何爸爸哄她說年齡太小,明年再去,我們上臨的孩子入學年齡本來就偏小。她哪裏知道,哭得唏哩嘩啦的,硬是要跟著去。最後大家沒辦法,隻得由她去,跟老師們打聲招呼就是了。我讓她坐在我身邊,她像模像樣聽課,一聲不響的,用拳頭握筆,還從椅子上摔下來過,頭上磕了一個大包。紅著眼眶,居然沒哭,隻說要去廁所。”他以為這些事早就忘記了,可是一提起來,曆曆在目,竟然記得這樣清晰。原來並不是記憶欺騙了我們,而是我們欺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