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第一次聽高芸這麽說的大隊長，還是立刻覺得，她想法不錯。
    確實，那些知青過來不僅得有住的地方，也得有東西可吃，糧食倒是還好辦，畢竟糧食保存時間長，可菜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吃鹹菜疙瘩，或真像高芸說的那樣，讓他們天天跟附近村民買吧。
    不給錢，去其他村民自留地摘。
    那顯然也不合適。
    所以還真別說，最佳的方法確實是直接給他們一塊地，讓他們自己種自己吃，自力更生，那樣誰都挑不出錯來：
    “到底是年輕人腦子活泛，這一點我還真沒想到，喂喂喂，你們幾個也別爭了，待會我就把副隊長，婦女主任他們全部都喊過來開個會商量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他家的自留地就有定論了。
    留著給明年要過來的知青們種！
    你們趕緊回各小隊幹活去。”
    相比較於等知青過來，臨時從哪家強要幾分自留地給知青種，或者說讓知青臨時開荒種菜，無疑還是拿應該從高芸家收歸集體，但還沒有分配出去的那三分地，給知青種更好，阻力也更小。
    不過那些本來就抱有極大期望過來的村民又哪裏肯依，依舊是情緒相當激動的趕緊上前，七嘴八舌訴說著不滿。
    “大隊長，你怎麽能這樣呢？”
    “那些知青是你親兒子還是親外甥啊？對他們那麽好啊，他們又不是我們村人，憑什麽分自留地，這不合理！”
    “哪有把自留地分給外人的？”
    “高芸也太不像話了！”
    “夠了，你們喊什麽喊，要是不滿你們可以告到公社去，讓公社不送知青下來，我跟你們講，別說自留地了，就是分糧的時候，知青們也是要分的，這是上麵的要求，有不滿你們去反映啊！
    一個個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想法，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是什麽情況，再鬧下去，信不信我去你們家挨個查一下你們家到底有多少自留地。
    我睜隻眼閉隻眼。
    不是讓你們跟我在這囂張的。
    誰還有話說？”
    眼看自己的大隊長威嚴，他們是一丁點也不放在眼裏，高古翔當即便態度有所轉變的怒吼起來，言辭相當激烈。
    但有些人也確實是欺軟怕硬。
    一番怒吼之後，剛剛還圍在大隊長邊上的那些村民很快便如鳥雀般散去。
    而大隊長則是翻著白眼嘀咕著：
    “敬酒不吃吃罰酒，欠收拾！”
    “大隊長，你剛剛說的睜隻眼閉隻眼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他們家的自留地有什麽問題，為什麽一下子全散了？”
    高芸的好奇心依舊是那麽的旺盛。
    “他們，嗬，你以為他們真那麽守規矩，說每個人一分自留地，就真的隻弄一分自留地嗎？家裏有了新出生的人口，村裏不分自留地給他們，他們就不會開荒了？要是現在真的去每家每戶嚴查，保證沒有哪家自留地比人口少。”
    很多事沒有拿到明麵上說，但並不代表大隊長不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隻是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一個姓。
    日子並不好過，隻要做的不是特別過分，上麵也沒有派人下來嚴查，那麽大多數時候，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
    “啊，是允許開荒的嗎？”
    “可是……”
    說實話，高芸一直以為他們這可能並不允許開荒，必須得大隊裏分，才能得到自留地，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爭搶。
    但如果允許自己開荒的話。
    這麽折騰又是幹什麽呢？
    “允許開荒，不過開荒跟分地肯定有所區別，開荒至少得養個三年，才能讓土地變成熟地，而且咱們村最好的地都用來種糧食了，稍次一點的地，才會分出來做自留地，且早就已經分掉了。
    剩下的那些荒地，質量很差。
    差到就算墾荒養地三年，使之變成熟地，最終耗費同樣的精力，產量至少要比先前分出去的自留地少三分之一。
    所以即便他們自己偷偷開了荒，還是更想得到，村裏先前分掉的那些自留地，多三分之一的產量，可不算少了。
    他們不願意將自己偷偷開荒開出來的那些自留地主動登記，也是因為一旦登記，該得的自留地份額就足了，回頭村裏有人去世，空出來的自留地，他們就沒有資格爭了，你這下明白了吧。”
    大隊長解釋的相當詳細。
    高芸自然沒什麽聽不明白的。
    說到底還是他們大隊地少人多，以及他們大隊的土地質量都不怎麽樣，要是隨便開荒開出來的自留地，就不比村裏先前分掉的那些自由地質量差的話。
    估計也沒誰家願意這麽折騰。
    聊完這些，大隊長又繼續說道：
    “知青們大概明年三月份，或者也有可能五月份，具體不太清楚，但也就在三五月份過來，你們家的自留地等這一季收獲了，就收歸集體沒有問題吧。
    到時候我會專門派兩個人去種菜。
    以確保知青們到的時候，地裏就有菜可吃，畢竟總不能等他們到了再讓他們自己種菜，菜長的速度也沒那麽快。
    你弟的那塊地到時候一起種了，但你們就不能再去摘了，能夠理解嗎？”
    “不過可以給你弟記點工分，算貢獻，回頭年底的時候也能少交點錢。當然了，如果你有什麽其他想法，不願意也行，但必須得提前跟我說清楚了，不能等你弟那份自留地裏的菜長出來了。
    然後再跟我說不願意啥的！”
    大隊長也覺得，高芸要把自己弟弟那一分自留地交給村裏麵，給知青種可能是個幌子，興許就是單純為了引出這個話題，所以此時當然得再次確認下。
    別回頭大隊幫忙，把她弟那份自留地種上了菜，再反悔，撒潑打滾啥的。
    那不平白耽誤村裏事兒。
    “哦，記工分就行，我主要要說的就是能不能給點好處的事，要是直接白白交給村裏，給那些知青種，我肯定不願意，但是如果記點工分就沒事了。”
    “大概能記多少工分啊？”
    “肯定不多，具體的還得商量，我一個人不好定下來，反正還有好幾個月時間，你下次回來肯定就定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