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紡織廠招待所以及高芸家的新房，可以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無到有的拔高起來，並且封頂。
    差不多同一時刻。
    高天養他們考完試，開始放寒假。
    崔雨和趙春華則帶著他們最近這段時間到處跑，好不容易買來的各色裝修材料，從某廠家借了輛卡車運了回來。
    正式開始裝修流程。
    不得不說，效率其實還挺不錯。
    同時因為建築隊對於裝修流程目前還不算太熟悉，所以崔雨和趙春華就暫時留了下來，主要負責大方向的指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高芸麵臨著一個抉擇，那就是要不要讓高天養回大隊幹小半個月的活，雖然小半個月也賺不了多少工分，但多少能表明一下態度。
    不是純粹在占大隊便宜的態度。
    高天養的戶籍不是還在小高大隊那邊呢嘛，所以即便他沒在小高大隊那邊幹任何活，也沒有任何工分，每年的人七勞三當中的人七，還是要分給他的。
    隻要他補上足夠的錢就行。
    按國家標準，每個村民都是有定量的，小孩子每年定量多少斤糧食，大人每年定量多少斤糧食，大隊裏的分配標準是，其中七成按人口分，就是隻要戶籍在大隊就能分，剩下三成按工分分。
    有工分且工分達到一定標準。
    才能夠分到。
    像高天養這種情況，即便每年寒暑假都回大隊幹活，掙的工分也不夠，人七都不夠，得補錢才能分到人七那份。
    沒錯，即便人七也不是免費分。
    得有達到標準的工分才行，工分不夠就得按工分的具體價值補上錢，沒錢補那便是倒欠戶，這就是倒欠戶來源。
    核心問題還是勞動力不足。
    沒能創造出足夠的價值。
    雖然理論來講，高天養這樣的孩子工分不夠很正常，村裏大多數孩子都很難創造出足夠他們口糧的工分，得家裏做父母長輩的要麽貼錢，要麽貼工分。
    但顯然工分不夠和沒有工分。
    還是有區別的。
    不管怎麽樣，高芸都覺得工分不夠是能力問題，沒有工分那就是態度問題了，再加上一開始高芸其實也沒想到自己能找到個這麽好的工作，光靠薅廠裏羊毛就能解決她跟她弟弟的夥食問題。
    所以一開始高芸計劃的就是，還是得讓她弟弟每年寒暑假回大隊幹幾個月的活，多少掙點工分，表明一下態度。
    村裏其他人的意見也能少點。
    工分不夠她補錢，勉強還算合適。
    原計劃如此，理論上其實並不需要糾結什麽，但關鍵不是高芸現在的工作不錯，即便她弟弟沒有大隊那份口糧。
    對他們也沒太大影響。
    所以寒暑假回不回村幹活其實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即便不回也無所謂。
    大不了不要村裏那份口糧了。
    反正如今廚子不偷，五穀不豐，做廚師的薅點羊毛，屬於大家夥的共識。
    即便她弟弟沒有城鎮戶籍，沒有每個月該得的糧票，也沒人會覺得她這招待所主廚養不活她弟弟，那不開玩笑。
    因為如此，高芸才會比較糾結。
    更為深層些的原因則是在於，高芸不放心她弟弟一個人回大隊，雖說高天德的事情已經搞定了，高天德媳婦和孩子最近這段時間好像也沒鬧啥幺蛾子。
    但高芸吧，就是不怎麽放心。
    因為人身安全不是考試，考試這次沒考好，考差了以後還有機會彌補，即便完全考不好，人生也還有很多途徑。
    但人身安全就一次。
    高芸是真不放心讓高天養長時間遠離自己，最後吧，高芸還是打算問一問高天養自己的意見，當天晚上一起做減肥操的時候，特地跟他說了下相關情況以及自己的擔心，詢問他自身的想法：
    “所以現在放假了，你是想回大隊那幹活呢？還是說要麽就別回去了，在家呆著，沒事邀請你在縣城的朋友到家裏玩，或者讓大寶來咱家暫住段時間。
    我想大寶和大妞姐應該不會拒絕。
    你自己是個什麽想法？”
    高天養是先愣了下，然後根本就沒有猶豫的直接說道：“當然要回去了。
    先前不是說好了寒暑假都要回去。
    我每多賺幾個工分，姐你不就能少出一分錢嗎，雖然可能其實也沒多大價值，但總比我在家裏一個工分不賺，還要浪費糧食強吧。而且我早跟大寶商量好了，要回去跟他一起玩的，還要把家裏一些玩具帶回去，跟村裏朋友玩。”
    一些太過於詳細的內容，高天養可能不大清楚，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他知道高芸在未來世界賺錢很容易，在這邊賺錢則很困難，除了投機倒把之外就隻有日常工作收入和寫稿子的收入。
    投機倒把現在好像已經不幹了。
    那便隻剩工作收入和寫稿的收入。
    家裏又建了房子，要花不少錢，雖然他可能幹一個寒暑假農活，也不一定能給高芸省半個月工資，但這已經是他力所能及的極限了，要幫忙省下更多的錢或者賺錢，那就隻能要麽輟學回家天天幹農活，要麽偷偷私底下投機倒把。
    前者他姐肯定不會同意。
    後者他也不敢。
    至於請朋友吃東西的花銷，一來這是高芸同意的，二來就是他很清楚這些東西都是在未來世界那邊花錢買的，用的不是這邊的錢。未來世界那邊隨便兩個鮑魚幹就能換一大堆錢，買到足夠把他以及他那些小夥伴們給撐死的食物。
    因此自然無需糾結什麽。
    他能分得清彼此區別，才會如此。
    “既然你自己想回去的話，那就回去好了，不過家裏房子上次給那個胥知青住過之後，因為有人半夜闖進去，把門鎖給弄壞了，門也有損壞，我們前幾次回去都沒修，而且家裏啥東西沒有。
    你一個人住我實在不放心，所以要不你去大妞姐家，跟大寶擠一擠，大寶雖然沒獨立房間，但床上塞個你的話。
    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我給你準備半個月的夥食，到時候帶給大妞姐，半個月後我這邊肯定也能放假，等我回去再搬到原來家裏麵住。
    再者就是，你得做好吃苦準備。
    在村裏，特別還是借住在大妞姐家裏，你的日常夥食肯定不可能跟家裏麵一樣，到時候人家吃什麽你吃什麽，我也不可能給你準備大量的雞魚肉蛋讓你帶過去，最多給你帶點鹹肉、香腸啥。
    以及大米白麵之類的糧食。
    同時量也不可能太多。”
    既然孩子想回大隊，那高芸也沒必要做惡人，非把人留下來，況且回去幹點活也沒啥壞處，就是讓他一個人住在東西基本都搬空了，同時門還壞了的老家，高芸不放心，得讓他住大妞姐家。
    憑兩家感情並帶上足夠的夥食。
    想來應該不至於有啥問題！
    除此之外就是在外麵跟在家裏的夥食肯定不一樣，在家偷偷摸摸吃點牛肉啥的，一點問題沒有，在外麵還是暫住在別人家裏，當然得跟著人家夥食來。
    夥食標準肯定會有一定落差。
    光黃瓜番茄之類蔬菜就不可能有。
    更別說水果了。
    不過高天養顯然並沒有被高芸的話給嚇到，當即表示沒問題，並開心道：
    “正好冬天的活不多，我回去應該會有很多空閑時間，除了玩的話，我還可以花點時間把咱家打掃一下，到時候姐你回來的時候就不用打掃衛生了。”
    “那行吧，我想想啊。
    明天早上沒空送你回去，讓你一個人回去的話，我又不大放心，而且你要帶不少東西回去，光是半個月的夥食最起碼也得準備十來斤糧食，你一個人背回去的話，這路上還不知累成啥樣子。
    這樣，明天早上你們老師婆婆李瓊過來送牛奶的時候，你跟她說一聲，麻煩她以後水牛奶直接送到紡織廠那邊。
    我可以多給她提供一些雞蛋。
    最起碼一天三五個肯定沒問題。
    然後你就帶著水牛奶到我那邊吃早飯，吃完早飯回來自己收拾東西，看看有什麽想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我抓緊時間把中飯做好，騎自行車過來把你送回大隊，所以你不用擔心東西太多拎不動，隻要自行車放得下，多帶點回去無所謂，自行車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
    雖然高芸選的是女式自行車，但這時候的自行車是真的真材實料，別說帶個孩子再帶點行李了，就是帶兩三個孩子都沒問題，運輸兩三百斤水泥也行。
    絕不帶撐不住垮了啥的。
    而高天養回大隊給高芸帶來的最大影響，其實就是早上水牛奶的問題，但這點稍微改一下安排便是。至於本來應該由高天養喝的那三斤水牛奶，現在大不了跟黃巧和高萍萍兩人分，如果還喝不完的話就給崔雨以及趙春華也分點。
    頂好的水牛奶還怕沒人喝不成。
    不存在浪費的可能。
    “那我是不是有大半個月就喝不到水牛奶了，應該不影響我長高吧姐？”
    實際來講，高天養其實沒那麽喜歡喝牛奶，他覺得他姐說特別沒營養，對身體還有害的可樂都比牛奶好喝，要不是高芸一直說喝牛奶能長個，他可能也堅持不下來，所以此時，高天養他主要擔心的自然其實還是自己長個的問題。
    “不影響，你還沒到抽條時候。
    對哦，現在給你喝這麽多牛奶是不是有些補過了，發胖是不是也跟牛奶喝多了有關，興許等抽條，覺得腿疼才是應該大補特補的時候，減肥操別做了。
    我去拿個電子秤給你稱一下體重。
    然後過半個月我回去的時候再稱一下，看看你在大隊是胖了還是瘦了。”
    “啊，那我不白喝了？”
    “白喝啥呀？又沒浪費。”
    討論兩句後，高芸就回快遞驛站閣樓取了個電子秤出來給高天養稱了一下體重，做好記錄，然後也懶得再繼續做減肥操了，索性早早結束，各自休息。
    第二天日常跟以往差不多。
    區別無非就是高天養跟李瓊說了一下，以後水牛奶要直接送到紡織廠臨時食堂，以及她姐答應多幫她換些雞蛋。
    再者就是，高芸早上做完早飯後便立刻將當天食材領回來，中途都沒跟趙大娘他們閑聊八卦，並且早上七點左右就開始做中飯，八點半便將中飯搞定。
    接下來隻要十一點再熱一下就行。
    中途高芸可以得閑六七個小時。
    臨走前，高芸交代完中午夥食該怎麽熱之後，特地問了下黃巧和高萍萍：
    “我待會要回大隊一趟，把我弟送回大隊，他那邊放寒假了，你們兩有沒有什麽話，或者有沒有什麽東西要送回去，我可以幫你們捎回去或者說下。”
    其實很早之前，準確來講是她們來上班的第二天，高芸就有發現她們會偷偷留些夥食，或曬幹，或通過其他方式保存下來，但她們都是從自己的夥食當中省下來的，並沒有去額外多拿多占。
    所以高芸也就沒說什麽。
    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
    況且她也沒啥臉說，人家是從自己夥食當中省點出來，她是直接把弟弟帶過來吃，細究的話她還要更過分點呢。
    此時她多問一嘴，其實就是問要不要幫她們把東西帶回去，畢竟雖然現在氣溫低，她們也對自己節省下來的夥食做過適當處理，但會不會壞真不好說。
    早點帶回去消耗掉的話。
    肯定能最大可能避免變質啥的。
    然後黃巧和高萍萍兩人果然有些扭捏，且不好意思的跟高芸說了一下她們先前的操作，看高芸沒有生氣，這才希望高芸能幫她們帶些話給親人，順帶著把她們省下來的那些東西也都帶回去。
    高芸也沒啥意見，爽快同意。
    接著便把她們的東西分別寫上名字放進自己包裏麵，把她們兩人要帶的話也記錄下來，然後便騎上自行車回家。
    按高芸原計劃，她到家的時候，高天養就應該將東西差不多收拾好，直接帶上高天揚和他收拾好的包裹便可以回去了，然而現實總是沒那麽順利，高芸到家時才發現高天養在家睡回籠覺呢。
    明明晚上酒點左右就睡了。
    早上起的也比她晚。
    咋還能睡得著呢？
    作為一個過來人，高芸她現在嚴重懷疑，高天養晚上是不是偷偷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