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把你的鞋子送來了。”張焱把自己懷裏的袋子往林峰那邊一遞，也不管林峰有沒有接，直接就鬆手。
    要不是林峰一直看著張焱和他說話，這一下恐怕是接不住的。
    昨天晚上，林峰換鞋的時候也是被自己嚇到了，闖紅燈的時候他都沒有那麽怕。
    當時他開的那麽急，現在想想都是後怕。
    “我錯了，我以後就算再著急也換了鞋子再開車出門。”林峰認錯的態度很好，主要是速度很快。
    他知道張焱生氣，是氣他對自己的不負責。
    張焱見林峰的認錯態度良好，這才臉色稍稍緩和。
    “劉阿姨給你做了早飯，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張焱心想如果林峰和那個小護士一樣死腦筋，他立刻就讓小唐推他去樓上的康複科找陳主任。
    再也不要見林峰了。
    林峰把袋子又放到了張焱的懷裏，繞到了張焱的身後，給他推輪椅。
    小唐，早就在看到林峰的時候就去窗口看風景了。
    這會兒，小唐看見林峰推著張焱進了骨科，立刻給蘇泊丁發了消息。
    【今天上午老板的行程取消，他今天上午肯定是不會出現在公司了，至於下午能不能回公司工作，這要看他的心情。】
    蘇泊丁覺得自己是看到了噩耗，透過窗簾看了看外麵的小朱的工位，待簽字的文件都快把小朱給淹沒了。
    蘇泊丁回了一個兩眼一閉的表情包，又回了一個燒高香的表情包。
    博大精深的漢語都無法形容他無語的心情。
    他辛苦陪伴了那麽久的花終於要開花了，可是一眨眼的功夫，這朵花自己端著花盆跑了。在跑的過程中還撞翻了很多東西，他還得給這盆跑了的花善後收拾爛攤子。
    那能怎麽辦呢？
    兩眼一抹黑，繼續幹啊。
    蘇泊丁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給小朱打了個電話，“老板上午不會來公司了，你找兩個男員工把你桌上的那些文件分類打包裝箱，開車運到醫院去，電話聯係小唐就可以了。”
    老板跑了沒關係，文件追著他跑就可以了。
    把什麽爛攤子都甩給他一個人？不可能！
    林峰把張焱推到了值班室，這是他們平常值夜班的地方，現在沒有人。
    關上門，就和外麵的世界隔開了。
    林峰一把抱住了張焱，姿勢很別扭，張焱還坐在輪椅上，兩個人中間還隔著林峰的外套和鞋子，兩個人都硌得慌。
    與其說是林峰抱住了張焱，不如說是他把張焱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是那樣的用力，張焱覺得有點疼。
    張焱剛想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去推開林峰，卻覺得天上下雨了。
    雖然出門的時候烏雲壓陣，但醫院的房子應該不至於質量差到漏雨吧。
    張焱聽到了林峰帶著潮濕的呼吸聲。
    兩行清淚從林峰通紅的雙眼中流出，他不敢大聲哭，抿緊嘴唇，後改成咬著嘴唇。
    張焱聽著林峰過快的心跳聲，還有他雜亂的呼吸聲，張焱握著褲腿的手緊了又緊。
    過了幾分鍾，林峰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要不是能聽到林峰的心跳聲，張焱還以為自己是被一個巨大的綁帶纏繞、包裹、浸潤。
    褲腿已經被抓皺了，還好，運動褲的布料不容易看出褶皺。
    張焱鬆開手，試圖抱一抱林峰，可是他被箍的緊緊的，都沒辦法動。
    張焱隻能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林峰那本就不富裕的衣角，他都怕這一扯，直接把林峰的手術服給撕爛了，到時候被人撞見了，那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林峰，你還好嗎？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說一說。”
    一直被這麽抱著，張焱覺得自己都透不過氣了，講話的聲音也甕甕的。
    林峰回想這一夜大家的努力，無力感再次爬上他的心頭。
    “我們那麽多人，整整一夜，血都給她換了三遍了，還是沒能把她搶過來。她還那麽小，她還沒怎麽見過這個世界，卻要去另一個世界了。
    張焱……還好……”
    林峰覺得命運這東西實在是太嘲諷了，作惡的人不思悔改，受害者卻要每天承受著痛苦。
    張焱知道林峰沒說完的還好是什麽。
    還好，出車禍的張焱及時遇到了林峰。
    還好，林峰是醫生，及時做了處理。
    還好，林峰把張焱從七爺八爺那裏搶回來了。
    還好……
    張焱勉強在這個間隙把自己的手從兩個人中間抽了出來，學著林峰樣子，張焱給林峰順背。
    這一拍，直接滑落了。
    滑過去了？
    張焱又試了幾次，最終確定林峰是沒有屁|股的，所以就一順到底了，實在是絲滑順暢。
    林峰漸漸平緩了自己的情緒，開始和張焱講這一場手術的難度，講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她就像一個沾滿了血的破碎的洋娃娃，安靜地躺在那裏，等著醫生和死神博弈。
    等林峰自己消化完這一段情緒，漸漸鬆開了抱著張焱的手臂。
    他不想給張焱任何心理壓力，林峰在醫院這幾年看多了生離死別，對一些病患的情況出現更嚴重的時候，他早已學會了冷靜看淡，事後再把這一段壓心底的情緒拿出來，慢慢消化。
    “讓我看看阿姨都給我做了什麽好處的，我都好久沒有吃東西了，再餓下去我就要靠喝葡萄糖來防止低血糖了。”
    張焱在林峰的懷裏，愣住了，這是什麽轉話題高手。
    這麽生硬的硬轉。
    林峰接過了張焱懷裏的東西，又把輪椅後麵的餐盒拿出來，不一會兒就堆滿了麵前的小桌子。
    一開始，林峰的表現還算正常，直到那個小桌子就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林峰發出了最誠摯的疑惑，
    “劉阿姨是在早餐店工作嗎？怎麽會有那麽多東西，這是要讓我吃到下班嗎？”
    劉阿姨的想法是把每一個孩子都養的白白胖胖的，到時候才好賣錢，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張焱掐了林峰腰間的一把肉，林峰當時就跳腳了。
    “趕緊吃吧，劉阿姨就怕餓著你，我都沒吃到多少，都給阿姨夾餐盒裏了。”
    張焱抬起頭，埋怨地看著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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