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泊丁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手機上不斷更新的未讀消息，他隻能挑一些稍微重要且緊急的進行回複。
    根本回複不完。
    蘇泊丁捏了捏眉心，一陣酸脹從眉頭蔓延開來，在還沒有包裹住他的全身的時候，蘇泊丁深呼吸了一口氣。
    低頭繼續工作，他一下子拉了二十個群，有什麽事情，相關人員他們自己溝通對接吧，他弄不過來了。
    在蘇泊丁一陣操作猛如虎之後，他終於有時間回頭看看自己老板在幹嘛了。
    張焱戴著藍牙耳機，聽著電話那頭的回報，偶爾回一兩句“可以”或者“換一個方案”，手裏拿著一張說明書在仔細閱讀，這麽認真的神情，在張焱寫畢業論文或者審核幾十億的項目書的時候，蘇泊丁都沒有見過。
    甚至，每一行字，張焱都讀了三遍。
    不過是兒童手表的說明書而已，又不是導彈安裝作業指導書，還能有多複雜？
    蘇泊丁注意到自己膝蓋上還有一堆東西。
    呃……
    可愛的沉重的早餐袋，讓人難以忽略的粉紅色帆布袋。
    雖然隻睡了四個小時，蘇泊丁還是用了三秒鍾的時間思考了以後，還是決定把麵包給張焱吃。
    就像小朱說的一樣，張焱的胃不能吃冷的，不然他也不會在茶水間添置一個微波爐。
    張焱的胃就是在一個又一個的夜晚，在煙酒的衝刷下終於穿孔了。
    喝酒前喝點酸奶？
    別開玩笑了。
    張焱有時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飯，就指著在晚上的那頓飯局裏，在喝酒的間隙裏稍微塞一點菜。
    當然，第一頓也可能是淩晨從會所出來，迎著日出，在路邊開營業的早餐店買的一份白粥。
    困了怎麽辦？
    胃藥用冰美式順下去，一舉兩得。
    蘇泊丁腦子還算清醒，經過這麽多年送急性胃炎的張焱去醫院之後，終於知道要提醒張焱吃飯了。
    他把麵包從那個粉色的帆布袋裏取出來遞給張焱，“老板，吃點麵包墊墊肚子，你今天還沒吃東西呢。”
    張焱這才把視線從電話手表的操作界麵上移開，伸手接過了麵包。
    一個全麥麵包，張焱很嫌棄地看了一眼，然後放到了一旁。
    全麥麵包都被嫌棄了，蘇泊丁覺得如果讓張焱看到這個麵包是從一個衛生巾的購物袋裏取出來的，可能在送完機回公司的路上，張焱就會用這個袋子套住蘇泊丁的頭打一頓。
    張焱繼續對照著說明書研究電話手表的功能，左手電話手表，右手手機，必須要兩個設備同時操作才能匹配。
    張焱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幾歲小孩用的東西，居然還能開發出如此多的功能，細節充斥著每一條指令。
    能看到手表所在的位置，甚至是樓層。
    能看到佩戴者的運動狀態、步數、心率、血氧飽和度、體溫。以此還能推測佩戴者的心情如何。
    能看到佩戴者的睡眠時間。
    甚至可以自動接聽語音通話和視頻通話。
    這對於佩戴者來說，毫無隱私可言。
    張焱覺得這個產品能通過審批，大概是默認能和手表匹配的是孩子的家長。在家長眼裏，孩子是沒有隱私的，更何況是未成年。
    安全比任何東西都更重要。
    蘇泊丁再次回頭的時候，看到張焱還在擺弄電話手表，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他了，不然還沒到機場，既要改道去醫院了。
    “老板，就算是不喜歡的口味，你也稍微吃一點吧。我們可是答應了林醫生要好好照顧你的，你這個樣子，林醫生在外麵會不安心的會分心的。”
    蘇泊丁見自己勸不動張焱，隻能把林峰給搬出來。
    張焱也不想讓林峰擔心，他已經要去那麽危險的的地方了。萬一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林峰分心了，萬一出現了失誤……
    張焱麵色愈發蒼白，手有些控製不住地發抖。張焱不敢繼續往下想，拿過之前放在一旁的麵包，機械地咀嚼吞咽。
    吃了小半個了，也不知道這個全麥麵包的口感如何。
    蘇泊丁見張焱吃東西了，也趕緊把那個電話手表研究一下。蘇泊丁看著這個不算大的說明書，裏麵的內容也比較淺顯易懂，蘇泊丁實在不明白這麽簡單的東西，有什麽值得張焱廢寢忘食地去研究。
    蘇泊丁不過是完成了綁定的操作流程。又把幾個主要的人的聯係方式給他輸進去，不過三五分鍾就弄好了。
    難嗎？不難！
    難嗎？很難！
    明知前路危險，總有逆行者義無反顧地去往那個大家逃離的危險地帶。
    張焱有過讓林峰留下來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林峰在接到醫院的電話的第一時間就清醒了，電話還沒有掛斷，林峰打開燈，直奔衛生間洗漱。
    電話那頭的人，在通知完消息後就掛斷了電話。
    他還要繼續給其他人打電話，他所在的會議室裏坐了好幾個人，每個人的手裏都拿著一份花名冊，對照著花名冊上的聯係方式，挨個打電話通知。
    醫院已經通過發群消息等方式通知了所有人，但是這個時間點除了值班醫生，大家都還睡著。
    林峰用冷水衝了一把臉，打開衣櫃旁放著的行李箱，隨便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又從放置一次性物品的收納箱裏抓了一把放進了行李箱。
    林峰檢查了一下，行李箱裏的充電器和充電寶還在。
    想了想，還是換了一件衝鋒衣，把放著證件的錢包塞進了一個運動背包裏，就這麽急匆匆得出門了。
    黎明到達前的夜晚是最黑的。
    窗外看不到星星，隻有孤寂的路燈在發出光亮，路上的車燈都不多。
    林峰站在電梯口等待電梯慢慢升上來，看著那扇緊閉的門，還是說一聲吧。
    以前隨叫隨到無牽無掛的人，突然也有了想要報備行程的對象了。
    “叮！”
    電梯到了。
    短短的一句話也發送成功了。
    林峰拖著行李箱進了電梯，輪子滾動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走廊異常響，一下一下地碾過林峰的心髒。他做好了你要遠赴震區的準備，卻不敢直接告訴張焱。
    還是不要告別了吧，留在原地的那個人會更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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