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隨著夜色蔓延開來，像是瘋狂生長的水草將他緊緊包裹，一點一點地吞噬掉他的呼吸。
    張焱坐在座位上，渾身緊繃，任由黑夜將他吞噬。
    蘇泊丁敲門等了一會兒都沒有得到回應，隻能開口詢問：“老板？”
    還是沒有動靜……
    蘇泊丁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辦公室裏燈都沒有開，張焱坐在椅子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蘇泊丁怕嚇著張焱，也怕嚇著自己。又輕聲叫了一聲：“老板？老板……”
    沒有動靜，沒有反應。
    蘇泊丁在門口等著，聽到了張焱淺淺的呼吸聲。
    這才大著膽子打開辦公室的燈。
    突然的燈光，讓張焱下意識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呼吸也亂了節奏。在恒溫四季如春的辦公室，張焱出了一身冷汗。
    他以為是看到了走馬燈。
    蘇泊丁見張焱動了，這才走到張焱的跟前，“老板，你還好嗎？你這樣睡覺會著涼的。”
    張焱喝了一口桌上冷掉的紅茶，壓下了心頭的思緒，“沒什麽，我剛剛想事情忘了開燈。”
    張焱又是那個霸道總裁了，斂下心思，從麵前那一大堆文件中抽了一本出來看。
    蘇泊丁看張焱又恢複成工作狂模式，默默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拿起張焱的茶杯，去幫他換了一杯熱茶。
    林醫生出差了，老板徹底是沒人管了。
    蘇泊丁在心裏打了一盤算盤，離開辦公室後就立刻給劉阿姨打電話，“阿姨，老板又不好好吃飯了，還是您來看著他吃飯吧……”
    劉阿姨正在家裏收拾衛生，一聽蘇泊丁的電話，扔了手裏的抹布就開始叨叨。
    “你說說，要你們有什麽用啊？公司不是有廚師還有你嘛，怎麽就管不住他吃飯呢。”
    蘇泊丁揉著太陽穴，“阿姨，你這話說的，我們哪管得住老板啊，我就是一個打工的。不然太太也不會特地把你從老宅請過來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隻要能讓張焱好好吃飯，蘇泊丁還能說更多的好聽的話。
    不然等林醫生回來，這又得鬧。
    蘇泊丁看了看app裏的行動軌跡，不由地蹙起眉頭，還是嚐試著給小唐打了一個電話，沒打通。
    刷新，行動軌跡在進行中。
    蘇泊丁繼續打電話。
    小唐打著頭燈背著沉重的設備悶頭趕路，前麵是消防救援隊在開路，他們在後麵壓陣，把醫護人員護在中間。
    一起出來的，可一定要一起回家去。
    一個都不能少！
    一點都不能少！
    在一片沉重且混亂的呼吸聲中，突然傳出一首童謠……
    “找啊找，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
    這黑燈瞎火的，突然聽到一個孩子的聲音，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黑夜聽到童謠，是中式恐怖的前幾名。
    小唐聽了三秒鍾，覺得這聲音不對勁。如果是恐怖故事，應該是空曠處傳來的，而不是他身邊傳來的。
    他一身正氣護體，身上還帶著煞氣，也正是陽氣充足的年紀。
    從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敢纏著他。
    小唐聽這聲響越來越大，好像還真是從自己身上傳出來的。
    這時小唐這才意識到是什麽玩意兒搞出這麽個動靜，不耐煩地拽下麵罩和口罩，用嘴把手套扯開。
    這才拉開衣服的兩層拉鏈，從懷裏掏出一個不斷閃著光的手表。
    就這幾秒鍾的功夫，這童謠已經唱到了第二遍。
    一接通，小唐還沒質問電話那頭的傻子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幹嘛，就不能打他手機？
    蘇泊丁焦急的聲音已經從手表中傳出來了，“小唐，你那怎麽樣了？怎麽還在行進中？還有多久能到？”
    是的，這個手表的通話隻能外放。
    主打公開地不給你留一點隱私。
    小唐進行了兩個深呼吸，還是沒能把呼吸調整過來，略微帶著喘地沒好氣地就懟了回去。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你如果不給我打電話，這會兒功夫我能多走幾百米？”
    蘇泊丁聽著電話那頭的喘氣聲，身邊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有些嘈雜……
    要不是小唐的定位在荒郊野嶺的路邊，他都以為小唐在做一些非禮勿聽的事情。
    不對……
    在路邊也不是不可以。萬一有的興趣愛好就是如此與眾不同呢。
    蘇泊丁也沒心思打趣小唐，他抓到了一個重點。
    “走？你們是在走路？那邊的的路況不能通車嗎？”
    “有一段路塌了，隻有臨時搭建的木橋，目前車子進不來。還有半小時，我們應該能到救援安置點。”
    路況很不好，氣溫也越來越低。即使他們經過專業訓練，也很有可能會失溫，更何況那些天天待在室內的醫護人員。
    小唐遠遠的看過去，有幾個體力不行的醫護人員那蒼白的臉色，都能在這月色下反光了。
    “掛了，讓張焱不要給林醫生打電話，會浪費林醫生的體力，他目前狀態還可以。”
    知道那邊的人也是擔心，但是小唐是真的沒有時間和蘇泊丁細聊。
    時間就是生命。
    大家不說話，一個接一個默默地前進。每個人都很累，能支撐他們的也隻有信念。
    也不敢停下來休息吃飯休整，隻想著一鼓作氣。
    就怕歇了就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都靠著那一口氣在頂著。
    餓了就吃點巧克力，也不敢喝水。野外沒有條件，更不敢鑽小樹林，就怕有去無回。
    又走了一會兒，大家看到了一片光亮，仿佛白晝。
    目的地就在前麵。
    走近了，才知道那是無人機在照明。
    看來先遣部隊已經到達了，大家的腳步更快了。
    救援隊主動接過醫護人員的一些包裹，隻想讓他們輕鬆一些，隊伍前進的速度也能更快一些。
    很多醫護人員已經體力不支了，走路姿勢都在飄，這怎麽救助啊？
    小唐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林峰停下腳步，一臉不解地看著小唐，不明白他找自己是有什麽事情。
    林峰忘了自己還戴著口罩，小唐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小唐也不解釋，直接去扯林峰背包的肩帶，“給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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