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來世不入司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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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
    宮燈投下的光影中,司馬懿攙扶其父走向宮門….
    “陛下,此子正值舞象之年,本是血氣方剛之時,卻比其父還沉得住氣!”
    望著司馬父子背影消失的方向,領事太監謝頏語氣凝重;之前他一直候殿側,明明捕捉到司馬防在聽聞呂玲綺懷孕的消息時,流露出來的屈辱和憤怒。
    而作為呂玲綺未婚夫的司馬懿,居然能平靜的咽下這份屈辱。
    由此可見,小小年紀的司馬懿,比其父還要沉得住氣。
    “謝卿,那你說司馬懿這樣的人可怕嗎?”
    趙雲提著長劍,大步走向禦座,並示意殿側小太監,將神情恍惚的呂玲綺帶下去。
    謝頏快步跟隨趙雲,“陛下,奴婢以為,這樣的人不可留!”
    “是啊,這樣的人不可留!”
    趙雲擦拭著湛盧劍鋒,目光一凜:“但你得給朕一個理由?”
    謝頏頓時麵露難色,他其實知道,皇帝把呂玲綺弄進宮,就是為了激司馬懿,如果司馬懿因此有不軌行為,皇帝就能以此為借口,殺掉司馬父子。
    但是,司馬懿的隱忍能力,完全超出了預期,使得皇帝根本沒有殺父子二人的借口。
    可能很多人覺得,皇帝想殺誰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司馬懿父子卻是例外,因為司馬父子不是俘虜,而是放棄一方主宰的身份投降。
    如果,皇帝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就殺掉司馬父子,那以後還有諸侯敢向大明投降嗎?
    畢竟,投降是死,不如死戰到底。
    另外,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殺掉司馬父子,也無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這也許就是曆史上,曹操一直想除掉司馬懿,卻一直都沒有實現的原因吧!
    但趙雲不能容忍這樣的遺憾再出現,忽然噌的一聲回劍入鞘:“謝卿,塚虎不死,朕難寢安,去讓司馬防做個選擇吧!”
    …….
    宮燈在夾道兩側搖曳,將司馬父子的影子映得歪歪斜斜…..
    當司馬懿攙著其父剛跨出最後一道宮門朱雀門時,後方突然傳來氣喘籲籲的宦官嗓音:“司馬公留步,陛下有賞!”
    就在這一瞬間,司馬懿條件反射般的回頭。
    隻見,司馬懿身體紋絲不動,而腦袋卻一百八十度回首後望。
    這一幕,令氣喘籲籲跑來的謝頏暗驚,這果真是狼顧之相啊!
    轉眼間,謝頏領著七名虎衛來到司馬父子麵前,並且每名虎衛手上都捧著一卷畫軸。
    “這是陛下專程讓畫師,為七位司馬公子畫的畫像,司馬公瞧瞧畫的像不像?”
    謝頏語落,身後七名虎衛齊齊展開畫軸,畫中正是司馬七子的畫像;特別是長子司馬朗,少了一條腿,也畫的清清楚楚,另外隻有一歲多的八子司馬敏,也畫的栩栩如生。
    看著畫卷中的七子,司馬防不禁雙目通紅,撲通一聲跪地。
    “司馬公,你看這天又下雪了,快回陛下賞的府邸歇息吧!來,把七位公子的畫像都帶回去仔細瞧瞧!”
    謝頏拍了拍司馬防肩上的碎雪,隨即卷起一卷卷畫像,塞入司馬防懷中。
    …….
    不久後,司馬父子在一隊禁軍“護送”中來到一座古樸大氣的府邸前,上書“司馬府”。
    這時,夜空灑落的雪花越來越密集,與呼嘯的朔風共舞。
    進入府中,司馬防急忙在燈火下展開七軸畫卷。
    見七卷畫像在燈火下並排,司馬懿猛地瞳孔驟縮,忽然慘然一笑,“父親,孩兒累了,先去歇息了!”
    語落,司馬懿跨出房間,向側院走去….
    司馬防感覺二子怎麽突然怪怪的,但他更揪心的是不知道被趙雲關在何處的另外七個兒子。
    司馬防枯槁的手輕撫每一卷畫像,不禁老淚縱橫…..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防突然發現,七卷畫並排在一起,上麵的字,居然能連成一句話:“七子歸家仲入塚”
    司馬防渾身一震,撕心大哭:“為什麽,為什麽?”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隻繡著金絲的皂靴帶著雪粒踏入房間。
    司馬防抬起紅腫的雙眼,“為什麽就不能給二郎一條生路?”
    謝頏撣了鶴氅上的雪花,“司馬公此言差矣,七子與仲,孰生孰歿,全在司馬公!”
    說著,謝頏打開身後虎衛捧著的錦盒,裏麵七枚青玉螭在燈光下泛著青光,隻見每枚印紐上,都刻著司馬家公子的排行。
    司馬防目光焦聚在七枚青玉螭上,去年,第八子司馬敏出世,他正是在這樣的雪夜,將八枚玉螭分贈諸子,而今這七枚玉螭卻成了催命符。
    謝頏指尖撫過最末那枚玉螭,那是幼子司馬敏的,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幼兒。
    “想必,司馬公精通《韓非子》,當知,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的道理。”
    謝頏捏起刻有“幼”字的玉螭,“司馬公,想好了嗎?”
    司馬防撲通一聲再次跪地,他膝行至謝頏麵前,枯槁的手抓住謝頏的皂靴,喉間擠出砂石摩擦般的哀鳴:“老朽願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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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防話音未落,謝頏猛地將七枚玉螭盡數掃落在地,暗紋皂靴碾住司馬防伏地的手,“這是選擇,不是交易!”
    說著,謝頏微微彎腰,湊到司馬防耳際,“活七個,還是活一個,你自己選擇!”
    語落,謝頏轉身而出…..
    房外的風雪呼嘯著,夾著子時的梆子聲!
    司馬府側院,司馬懿正在燈下擦拭著青螭玉佩,上麵有一個醒目的“仲”字,背麵還有兄弟同心八個小字。
    “二郎!”
    聞聲,司馬懿擦拭玉螭的手一頓,但麵色非常平靜。
    “父親,門未落鎖!”
    司馬防推開門扉,手中托著的漆木盤上,鎏金酒樽裏蕩漾著琥珀色的液體,樽身鑲嵌的綠鬆石,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藍光。
    司馬懿的鼻翼微微翕動,他聞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但裏麵混雜著某種苦杏仁的味道;若他沒有記錯,那應該是宮中調配鶴頂紅時,慣用的熏香。
    “父親可記得六年前,秦王臨溫縣?”
    司馬懿突然開口,指尖輕撫手中玉螭;那年,呂布奉董卓之命攻打駐紮野王的白袍軍,結果兵敗而逃;當時,呂布逃竄至黃河岸邊,見後方追兵將至,欲以屠城激勵士氣,占據溫縣城池為屏障對抗追兵。
    當時,他的弟弟們都在城中,是他說得呂布城下立誓,才保住了一眾弟弟性命。
    司馬防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酒液潑濺在漆盤上,灼燒的呲啦作響。
    “二郎,為父...對不住你。”
    司馬防的淚水滴在酒樽裏,激起的漣漪中宛若浮現出八個兒子的麵容。
    窗外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司馬懿望著窗外飛雪,不禁想起前年替呂玲綺簪花的情景。
    彼時少女發間的茉莉香,與此刻酒樽裏苦杏仁的氣息,在記憶深處重疊。
    他突然輕笑出聲,笑聲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寒鴉。
    “那父親又可知這鎏金鴆杯的來曆?”
    司馬懿端起漆盤上的酒樽,“這是孝元皇後賜死傅昭儀時所用。”
    司馬懿的指尖撫過樽耳,“當年傅氏飲鴆前,用金簪在此處刻下:來世不為帝王婦..七字。
    司馬防的脊背突然僵直,這是兒子對他的恨呐,意為:來世不入司馬家!
    房內的燭火突然變成幽綠色,將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恍如兩條糾纏的毒蛇。
    “其實,孩兒在入邯鄲前,替自己卜了一卦!”
    說著,司馬懿突然仰首飲盡鴆酒,喉結滾動的聲音在房中清晰可聞:“六三爻曰:困於石,據於蒺藜。入於其宮,不見其妻,凶。”
    語落,司馬懿將空樽倒扣在漆盤上,唇角溢出黑血….
    屋外,傳來虎衛鏗鏘的腳步聲,司馬防看見謝頏的身影映在窗柩上。
    司馬懿抬眼望向窗柩,口湧黑血:“轉告陛下,他可以安安..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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