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有段時間沒有回泰縣，黃長安露出了一絲笑顏。
    這裏的一切都沒變。
    依舊還是那個不怎麽大的城市，雖然沒有各種各樣的高樓大廈，但行走在這裏的街道，看著兩旁的參天大樹，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黃長安獨自行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嘴裏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話說政哥，小時候我心裏總想，等我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去大城市，到時候我要腳踏陽光，手捧日月星辰。”
    “我要做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我要成為南征北戰的商界精英，又或者，安安靜靜的做一個作家、寫手，用手中的筆寫下自己想要展露給世人的一切。”
    “那會兒啊，在我的腦海裏，應該還在猶豫大學是考清華還是北大。”
    秦始皇笑出了聲，身形出現在黃長安身旁，並肩與其漫步。
    “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更想要一份安穩。”
    “我希望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然後可以和自己愛的人白首啊，永遠和那幾個摯友嬉鬧啊～”
    “什麽的。”
    “覺得，這個‘小城市’其實也挺不錯，畢竟在這裏成長了二十年，有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店，熟悉的味道。”
    陽光輕盈，像無數跳動的精靈，讓湖麵平添一抹波光粼粼。
    黃長安和秦始皇一同坐在鳳棲湖旁，大腦放空，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走吧政哥，都到這裏了，帶你去看看我外公還有外婆。”
    “他們可都是很好的人奧。”
    “好。”
    秦始皇靜靜地跟在黃長安身旁，看著他仿佛突然恢複了心性，吊兒郎當的開始走起了路。
    “你啊。”
    秦始皇笑著搖了搖頭，用黃長安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終究還是個孩子，以後可不許這般走路……算了，往後，你想怎麽走就怎麽走吧。”
    ……
    “奶奶，我回來啦。”
    黃長安突然雀躍起來，蹦蹦跳跳地走進宅院，秦始皇眼眸一亮，少年來到這裏仿佛沒有任何壓抑的感覺。
    一位樸素的老人坐在桌上刷著手機，在看到黃長安的一刻突然站了起來。
    “咦？長安怎麽回來了？你媽他們呢？”
    “他們沒回來，我這不是從外麵回來，專程來看看我的奶奶嘛。”
    黃長安捏了捏老人的臉，一老一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都快晚上了，你還沒吃飯吧？奶奶給你做點吃完了再回去吧。”
    “好啊。”
    黃長安沒有像往常那樣拒絕，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了飯桌上。
    “我今天要吃兩人份！”
    奶奶眼睛笑的眯了起來。
    “好嘞。”
    很快大火便升起，黃長安看著老舊的爐灶，思緒飄到了年幼之時。
    “政哥，你看那個老灶台，我以前小的時候可幫過我爺爺燒過柴火呢。”
    “爺爺不愛做家務，日常就喜歡偷點小懶，有時候我就替他做，結果總是被奶奶發現然後挨一頓罵哈哈。”
    “我外公外婆從小就對我很好，因為跟爺爺奶奶沒有什麽感情，所以我沒有叫他們外公外婆，而是直接就叫他們爺爺奶奶了。”
    “在我心裏，其實他們彌補了爺爺奶奶留給我的缺憾，讓我覺得我也是有爺爺奶奶的人。隻不過，每次在這裏感受過溫暖，再去到那個所謂‘真正的’爺爺奶奶家，我反倒覺得有很大的落差。”
    “或許我該滿足了，嗯，我有愛我的外公外婆，愛我的父母，愛我的阿姨舅舅。”
    “這麽一看好像少了爺爺奶奶的愛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黃長安自顧自地說著，秦始皇一邊看著鍋爐旁忙碌的奶奶，一邊仔細的傾聽，就這樣，從日薄黃昏到黑夜降臨。
    外婆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黃長安狼吞虎咽，很快便吃了個幹淨。
    “果然，奶奶的廚藝天下第一，嘿嘿。”
    黃長安笑著看向外婆，一會兒時間逗的老人家笑個不停。
    “長安啊，馬上就要新年了，今年想要多少壓歲錢的紅包啊？”
    外婆溫柔的看著黃長安，後者卻怔住了。
    原來，已經過去一年了啊。
    黃長安笑著開口。
    “那紅包，當然是越大越好！”
    ……
    許久之後，外婆開始清洗碗筷，黃長安則帶著政哥緩緩走向頂樓。
    “呼。”
    黃長安駐足，怔怔的停下腳步。
    “政哥，這是我外公，怎麽樣，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不是很帥！”
    黃長安笑著開口，卻突然淚流滿麵。
    他的麵前，是一張小小的遺像，照片裏的老人笑容明媚，歲月的痕跡雖然斑駁，卻能從眉眼裏瞧出一份英氣。
    “在我最消極的那段時候，外公走了，我小時候他就總是說，我啊，篤定的，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業，可他走了，他明明最想看到我成家立業……”
    黃長安眼睛通紅，手向後輕輕抓緊，似乎想要握住秦始皇的衣角。
    “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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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想他。”
    秦始皇垂眼，他能夠感覺到，這間祖宅原本應該充滿歡聲笑語。
    可在他和黃長安來之前，樓下那此刻正麵露笑容的老人，臉上唯有無盡的悲傷與孤寂。
    “長安。”
    秦始皇剛要開口，黃長安卻突然說道。
    “政哥，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秦始皇頓時如遭雷擊，看著少年單薄的背影久久無言。
    “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
    黃長安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
    “我知道你每一次虛弱，也看到你每一次的虛影黯淡，但我害怕，不敢說，因為我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就像那個時候看著我外公躺在病床上，我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看著他長歎一口氣隨後眼角滑落淚水。”
    “在我的懷裏逝去。”
    “我沒有辦法。”
    黃長安無助的回頭，不舍得看著秦始皇，淚眼裏寫滿了留戀。
    “長安。”
    秦始皇輕喚。
    “今年春節，我們一起放一場煙花吧。”
    黃長安通紅的雙眼緊緊地看著秦始皇，許久後開口。
    “好。”
    ……
    月明星稀，這座老宅在黃長安二人來到之後，仿佛重新煥發了溫度，卻又在走後再次歸於沉寂。
    或許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般，人總會老去，隨後遠走。
    留下的人並不能獨自快樂，總要經曆人生當中的最後一段時光。
    那是獨屬於自己，孤寂又或者璀璨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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