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沐白綾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眸，意識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她猛的驚坐起身。
    “寒兒！”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她此刻正臥在紅木床榻上。
    昨日經曆的那一切，就好似是她經曆的一場幻夢。
    “不可能.....不可能是做夢！那就是寒兒！”
    沐白綾堅信自己並未出現問題，情緒突然又顯得有些激動。
    不過，昨天夜裏那場可怕的風暴給她造成的影響不小。
    即便得到了第一時間治療，她渾身骨骼乃至血肉都隱隱作痛。
    以至於一個身形不穩，整個人都有些狼狽的跌落在地。
    “師尊，你醒了嗎？”
    房門突然被推開，楚幼薇麵色焦急的闖了進來。
    見自家師尊跌落在地，趕忙上前將其扶起。
    雖然說她如今已經不是問劍宗的弟子，也與自家師尊沒了所謂的師徒關係。
    但她能夠踏上修煉一途，也是多虧了沐白綾。
    即便已無師徒關係，她也還是對其心懷感激，喜歡下意識將其稱呼為師尊。
    “幼薇.....你昨天是不是也在場？那人真的是寒兒對不對！？”
    沐白綾並不知楚幼薇心中所想，整個人的情緒顯得極為激動。
    以至於對自己掌握的力量都沒有個分寸，以至於楚幼薇的都被她抓的浮現出了幾條血痕。
    直至楚幼薇發出一聲因痛苦而倒吸涼氣的聲音，沐白綾這才猛地驚醒。
    “抱歉......我剛剛有些太激動了......”
    沐白綾見狀這才猛地鬆開抓住楚幼薇的手。
    但她臉上依舊帶著某種期待希冀，期待自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過，楚幼薇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收斂思緒，非常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師尊:“師尊......你體內的寒毒不是已經被師兄的神陽丹去除了嗎？”
    “為何......為何師尊你體內還充斥著某種充滿死意的詭異氣息？”
    這番話讓先前還有些期待激動的沐白綾頓時僵住，似乎沒想到楚幼薇會說出這番話。
    她的寒毒並不是天生就帶的，而是她在年輕時一場試煉，誤入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地方，被其中的詭異之物侵蝕了渾身經脈，從而沾染上了寒毒。
    不過，因為這些年她渾身經脈，乃至血肉常年受到寒毒侵蝕，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發生了詭異的異變。
    即便寒毒被去除，但她體內已經發生的詭異變化，卻是不可能消失。
    氣氛突然顯得有些沉默。
    楚幼薇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師尊，期間幾次想要開口，卻又緊抿紅唇不語。
    加入輪回洞天的這些天，她的見識也早就今非昔比，許多東西隻要根據輪回洞天藏書閣的古籍，她都能推演出一些狀況。
    多年的寒毒侵蝕，讓師尊的身體狀況一直都非常不好。
    再加之幾個月前，因為失去師兄的打擊，她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不繼續加以遏製，好好調理自身身體狀況。
    師尊，很有可能會死。
    “我知道的.......”
    沐白綾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但她的聲音不再像平時那般清冷空靈，如山間清泉流淌，而是帶著某種滄桑般的疲憊與沙啞。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身體一直都在惡化，就算能夠通過外力幹預，也不過是緩兵之計......”
    “但那又如何呢？”
    “是人總會死，我們修士同樣也不例外。”
    “我曾經的夢想就是，在死去前，能夠經曆一段美好的難以忘記的生活。”
    “就像曾經一樣，我們師徒四人一起在白羽峰那樣。”
    無形的文字猶如一陣清風，喚起了埋藏在人心底的畫麵。
    蒼穹湛藍，碧空如洗。
    和煦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傾灑而下。
    灑落在桃樹下時而討論功法，時而嬉戲打鬧，時而聽師尊講道，共探大道的四女一男身上。
    記憶畫麵中的她們每天都過得非常簡單，甚至不斷日複一日的重複。
    可就算這樣，她們也笑的是那樣快樂。
    氛圍是那樣的溫馨。
    可就是這麽平凡而又美好的日子，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她忽地明白了很多。
    原來，自己在很久以前就擁有了最美好，最溫馨的寶藏。
    隻是自己不曾發覺。
    如今失去一切，於破碎的回憶中行走，透過層層陰霾，她終於才發現，她失去了最美好的東西。
    世間最令人刻骨銘心的痛恐怕也莫過如此。
    “幼薇，我們幾個人之中要說最有可能挽回顧寒，將一切帶回原點的，應該就是你了....”
    “畢竟，你從一開始就明白了許多東西明白的比我們都要多。”
    “如果.......”
    “我是說如果......我最後因身體的異變堅持不住了，還沒有取得顧寒的原諒，沒有真正挽回他......”
    “希望你.....”
    說到這，她忽地又沉默了。
    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過錯，卻讓自己徒弟在自己死後一同背負，她要不要這麽賤，要不要這麽自私？
    “師尊......”
    楚幼薇想要開口，但剩餘的話語卻被卡在了喉嚨，怎麽都說不出口。
    氛圍又再次陷入沉默。
    一道陽光透過木窗，折射到沐白綾的臉上。
    她好像不再是那個玄虛大陸無數人為之尊敬的至尊境強者。
    隻是一個體型單薄孱弱，甚至因為自己身體惡化，都還想要彌補自己過錯，找回自己心中最重要人的那個可憐女子。
    ........
    “師姐！師尊狀況怎麽樣了？”
    剛剛走出房門。
    在外焦急等待的柳如煙忽地湊上前。
    三個月時間沒見師尊。
    說實話她現在不敢見，更有些羞愧見師尊。
    她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究竟有多蠢，甚至死不足惜。
    甚至每當夜裏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很多次她也想以死贖罪。
    現在想到葉青雲還沒有死絕，還沒有挽回師兄，她還是強忍住了如此想法。
    或許，在贖真正完自己的罪孽後。
    她才會以這種方式實現自我解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