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8☆太爛了,裝得太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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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獵場結界邊緣那些光怪陸離的黑綠色物質,像卷須一樣纏住夜巡,嗖地一下將他吞入肚中,那場麵看起來,像是枚
    彗星自投羅網地衝入黑洞之中。
    夜巡中了桃木箭,沒有人對他的生死產生質疑,大家終於停滯奔跑,呼天喊地地擁戴起除惡英豪尹洛京來,更有甚者,還有高聲疾呼擁他為王的。不過他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好不容易掙脫人群後,他一個轉身便陷入禁獵場之內,而結界外的那些燥熱與喧囂,也瞬間被隔絕得一幹二淨。
    禁獵場中的光景,還是一如既往地光怪陸離,有悖常理,他很幸運,沒有被飄忽不定的坎坷地形困住,並且很快便發現了夜巡呆立著的高聳背影,他心中大喜。
    夜巡的黑色翅膀低垂著,像晚禮服一樣墜落在地,他的背影看起來落寞而孤寂。
    尹洛京確信了一點——
    比起做所有人的國王,他更喜歡做一個人的食品供應商。
    想到這裏,他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了過去。
    夜巡聞聲,緩緩轉過頭來,在這個過程中,尹洛京的心跳突然漏了兩拍。
    夜巡臉上,由下顎起,黑色經絡不斷朝上漫延,昔日那雙金燦燦的眼睛被白翳覆蓋,變得朦朧縹緲,宛若亂葬崗清晨的迷霧。
    尹洛京愣了愣神,噗嗤一笑說道:“太爛了,裝得太爛了。你那麽赫赫有名的吸血鬼,喪起心來應該更有氣勢才對。”
    他希望聽到的那句“是嗎?那我下次改進咯~”並沒有出現。夜巡將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一麵轉向他——胸口紮著一支箭,粘稠的黑色血液不斷自患處滴落,他邁著搖擺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超尹洛京逼近。
    “好啦,我承認你辛苦便是了,來,抱抱。”尹洛京展開雙臂,但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而夜巡接下來的舉動印證了他最不安的猜想——吸血鬼利如鉤刃的血爪倏地照著昔日愛人的胸口襲來,白色的袍子上瞬間多了四道血痕——談不上致命,卻足以令他認清現實。
    夜巡喪心了。
    “不可能的……”尹洛京慌慌張張地念叨著,“我的箭裏沒有銀屑,你也沒有中尹諾涯的箭,不可能會喪心……難道說,你在墜入禁獵場後用了黑彌……”
    這番問話對夜巡而言毫無意義,因為他已經喪失了理解預言的能力,腦中剩下的,便隻有對血腥味的渴求,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在剩下的人生中會做的就隻有殺戮,不斷的殺戮。
    在尹洛京躊躇的片刻,夜巡的血爪又朝他呼來,但他不退反前,這倒使得夜巡憑借本能怔了怔,趁著這個機會,尹洛京一手刀斬斷那支半截露在外頭的桃木箭。
    銀屑如湧泉般噴泄而出。
    怎麽會這樣……
    尹洛京連忙取下箭筒,掰斷所有桃木箭,發現每一根裏頭都被灌了足足的銀粉!
    誰幹的?!他竭力思索,有一幕場景在他腦中變得越發清晰——即是賽前與尹諾涯擦身而過的那一幕——他終於明白對方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何含義了!
    他的箭筒被偷換了……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何方法,但尹諾涯手下,有的是詭計多端的白麵鬼!
    然而夜巡已經喪心了,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趁著尹洛京盯著箭筒發愣的時間,夜巡突然咆哮著朝他撲來,將他摁倒在地。
    鐵爪嵌入皮肉之內,鮮血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紅了白袍。尹洛京的肩膀被死死釘在地麵上,動彈不得,但比起身體上的傷痛,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眼前夜巡的這副模樣——猙獰、邪惡、白翳覆蓋的瞳孔中沒有流出絲毫溫情——之前那個溫柔儒雅的黑宗室伯爵,已經蕩然無存了。
    “夜巡,是我呀……你的血袋、你的儲備糧啊……”尹洛京流著淚,伸手撫過吸血鬼臉頰上的黑色脈絡,他試圖以這種方式喚回夜巡,但最終徒勞無功。
    夜巡喉嚨中發出形似嘟噥的嗚咽,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麽。他張開血盆大口,照著尹洛京的脖頸便要咬下,相同的動作、相同的氣息曾今在兩人之間開玩笑似的上演了無數次,但這一次,確是來真的。
    有那麽一瞬間,尹洛京無法分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夜巡——桃木銀芯箭究竟是令他喪了心,還是解除了他名為“優雅沉寂”的封印?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尹洛京深愛的夜巡,如今隻剩下這副皮囊。
    他覺得自己突然喪失了繼續生存的力氣。
    “我答應過要做你一輩子食物供應商的……”他明知對方聽不懂,卻仰麵微笑道,“來,你咬吧。”
    夜巡“嗷”地一聲撲上前去,尹洛京隻覺一股溫熱的氣流逼近頸邊,而就在此時,一道幽綠色的暗光從眼前撇過,回過神來,夜巡的脖子上多了道紮滿棘刺的鎖鏈。
    “你在搞什麽鬼?竟連區區一個吸血鬼都拿不下,要不是我恰巧巡獵經過……”
    一個居高臨下的聲音傳來,順著鎖鏈望去,隻見幻西樓猛地勒了一把鎖鏈將獵物摜倒在地,他那雙宛若綠寶石般的瞳孔因震驚而驟然放大——
    “夜、夜巡?!為什麽……”
    闊別已久的幻西樓原本的貴族氣褪盡,倒多了幾分匪態,雖然他本來就生得人高馬大,但如今看來,更是挺拔了不少——看來禁獵場的確是個磨人的試煉之所。
    夜巡像隻被捕獸夾逮住的困獸,他竭力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如惡獸般野蠻,又仿佛毫無痛感,在愛人與老友麵前,昔日體麵的伯爵儀態盡失,卻渾然不自知。撇開他惱怒至極的嚎叫,禁獵場中一片?寂,?寂得可怕。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刻。
    “我明白了。”幻西樓沉默半晌,懂事地把鎖鏈丟到一邊,冷著臉說道,“你自己決定吧。”
    “你……不勸我。”尹洛京臉上掛著淚痕,呆呆地說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外頭要是真沒什麽值得你留戀的,順從自己的心意也無妨。”幻西樓說著,抬了抬手,沒過多久,一隻長相怪裏怪氣的鷹隼落在他小臂上,他對怪鳥耳語了幾句,怪鳥咂了咂喙、振翅而去。
    尹洛京又問道:“如果我死了,夜巡會如何。”
    “當然會將他……你知道的。不過那是身後事了,你不必多慮。”
    尹洛京微微頷首,行禮道:“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