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6☆六年前(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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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中了!”
    林中的騷動終結已久,門生們紛紛從保護罩下探出頭來,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隻有尹諾涯的身影埋藏在陰影之中。
    “先別急著下定論。”大概是怕再度遇上之間死不見屍的情況,尹邢仁沉著臉吩咐道,“先派一隊人探探路。”
    一小撮門生立刻點燃油燈出發,阿京主動請纓提出帶隊,照理說,參賽者本是該避嫌的,但他的理由是生怕黑宗室吸血鬼沒死透,門生們會遭遇不測。尹邢仁想了想,便也應允了。
    “等等。”就在他們即將出發時,尹諾涯突然說道,“我也跟著去。”
    他顯然是擔心對手背著他做什麽手腳,比方說拉攏門生、往沒死透的吸血鬼身上補箭什麽的。
    阿京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帶著人馬穿越夜間叢林,這一帶很少有人涉足,任何角度望出去的景色都差不多,他們尋了半個時辰都一無所獲,一些門生發出碎碎念的抱怨聲——
    “該不會也和上次一樣跑了吧?”
    “可連中兩箭還能遁逃,這黑宗室也太厲害了吧,那可是桃木銀芯箭呢!”
    “可上次起碼還有血跡呢!現在天色又暗,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他們並不是不耐煩,但漆黑夜色與有吸血鬼出沒的深林不怒自威,每片餘光瞥見的葉簇都宛若鬼魂,叫人不得不心驚膽戰。
    阿京聆聽著眾人的七嘴八舌,突然問道:“誰帶了尋血線香。”
    尋血線香,類似祠堂供奉的香薰條,但對血液的氣味尤為敏感,如果偵測到附近有血氣,燃香的白煙便會朝血液處飄散,十分適用於追蹤受傷的獵物。
    唯一的小問題是,製作尋血線香的材料中有一味不可缺少的奇珍,因此線香整體都被歸為違禁品,但打擊力度遠不如走私獨角獸之類的那麽嚴重,因此私人攜帶也是常有的事。
    一見素來一本正經的阿京為了追蹤獵物,竟然討要起尋血線香來,眾人皆大為咋舌,其實他們之中有幾人的確私帶此香,卻礙於各方麵因素不敢拿出來。
    “好啦,有什麽責罰記在我頭上。”阿京見大家不吭聲,便又催促了一聲。
    “我有。”出人意料的是,此刻說話的竟是尹諾涯,他從身上摸出兩捆中藥貼劑般的線香時,所有人都震驚了——一方麵是因為大家沒料到身為直接的競爭對手,他居然會主動向阿京提供幫助;另一方麵,實在是任誰都想不到居然會有人隨身攜帶兩捆價格不菲的線香,簡直相當於提著倆保險箱的金條啊!
    但其實,尹諾涯亮出線香,倒並非單純為幫助阿京,而是剛才在射箭時,他見阿京那一箭實在出弓太快,根本不像經過深思熟慮的樣子,所以他才想看看吸血鬼究竟有沒有被射中——他還就不信那個邪了!
    阿京道謝後取了一支香,當線香燃燒時,眾人明顯看到細長蜿蜒的白煙是朝一個固定方向飄散的。
    大家順著這個方向尋去,趕到懸崖邊,懸崖對麵是聲勢滔天的瀑布,正不分晝夜地激蕩出震耳欲聾的嘩然水聲。
    線香驀地熄滅了,線索也就此斷了蹤跡。
    所有人心頭一陣失落——或許不是所有人。
    一名門生建議道,“要不再點支線香試試看?”
    尹諾涯正要抽出線香,卻被阿京給製止了:“再燃上一捆也沒用。水勢把血氣衝散了,不愧是黑宗室,狡猾至極。”他歎了口氣,無奈道,“今日就算了,大家早點回去歇著吧。”
    既然當事人都這麽說了,門生們的表情自然變得輕鬆,尤其是尹諾涯,格外輕鬆。可就在眾人打算打道回府時,一名眼尖的門生突然望著瀑布下方道:“你們看,那是什麽?!”
    眾人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之間深千尺的懸崖峭壁之下,奔騰的湍流被月光照得潔白反光,夏季水位低,河床之上,一個漆黑鋪張的身影正安然沉浮——從俯視的角度看,展開翅膀的吸血鬼活像一張漆黑的郵票,這枚郵票上,還插著一根名為短羽箭的針。
    “射中了……阿京你,果真射中了!”有門生開始歡呼起來。
    “簡直神乎其技!我還以為你那箭是胡亂開弓的呢!”
    在眾議紛紛的叫好聲中,不悲不喜的尹諾涯顯得格外陰沉,阿京心中有愧,故意別過頭不去看他,便對其他門生說道:“你們先回去吧,記得向宗主稟報結果。”
    “可是,你不回去嗎?”
    “獵魔左右也是殺生,我得下去淨化超度。”
    說著,他攀著藤蔓爬下懸崖,卷起褲腳朝河床中央走去,將仰麵漂浮的夜巡拖到河岸邊上的一棵樹下。隨後朝懸崖上的同伴們揮了揮手,其他人見他無事,便順從地離開了。
    他坐在樹下,將夜巡的腦袋擱在自己膝蓋上,凝神注視著對方的麵容。月光將吸血鬼的皮膚照得越發蒼白,他的臉龐輪廓冷峻、線條分明,濕漉漉的黑發黏在脖頸上,看似有幾分蕭條——阿京不禁想著,為什麽每次看見他,他都濕噠噠的?
    夜巡雙目緊閉,沒有生機、沒有氣息。阿京靜靜地看了他十來分鍾,終於不耐煩道:“好了,別裝了,人都走光了。”
    夜巡突然睜開一隻眼,那隻暗澄色的瞳孔俏皮地閃著光,他先是“嘿嘿”一笑,緊接著故作委屈地指著插在胸口的箭說道:“你用箭射我,好痛的呢!”
    “哪裏會痛,這就是普通的桃木。”
    阿京“噗”地把箭一拔,再“啪”地一折斷——箭身中空,裏麵什麽也沒有——銀粉早就被他事先摳倒得一幹二淨。
    “話雖如此……”夜巡賴在他膝頭胡攪蠻纏道,“畢竟也是挨了一箭,你得補償我!”
    其實吸血鬼修複能力極強,這會兒瞎掰扯的功夫,他胸口的窟窿早就愈合了。
    阿京耐著性子問道:“怎麽補償法。”
    “我是個傷患,我需要滋補,不如你我結成對食怎麽樣?”
    “對食……”他的眉頭跳了跳,“你是個太監嗎。”
    “別睜眼說瞎話!你又不是沒見過……”夜巡認真道,“反正我賴上你了,你得養我,用血。”
    阿京想了想,黑宗室飯量也不大,而且還能根據血質判斷出情緒及身體近況,就純當體檢驗血了吧……於是他沉默著點了點頭。
    夜巡變本加厲道:“我很纖細敏感的,除了吸血,你還得滿足我的精神需求。”
    “怎麽個滿足法。”
    “讓我親一口。”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
    “你怎麽舍得呢?”夜巡將懷表提溜在手裏轉圈道,壞笑道,“我有鑒情為證啊!”
    阿京當時還不知此言何意,他隻知道,自己已經把箭筒中所有桃木箭中的銀屑都掏了個一幹二淨,這下是真拿對方沒什麽辦法了。
    夜巡毫無防備地起身,突然將對方壓倒在身下,不經同意,四片嘴唇就貼在了一起。
    第一次,吸血鬼就伸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