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0☆他們的病不是沒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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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務司將那藥劑公布於眾,庫塔族人紛紛叩首跪拜。
    長老原本懷疑這一瓶藥水能有多大奇效,竟能令患奇症之人康複痊愈。不過回頭想想,既然莫名其妙的粉末能致病致死,那莫名其妙的液體能治病救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意外偏偏在這時發生了——一個族人求生心切,他佯裝叩首,趁機匍匐至他跟前,一把奪走藥劑,咕嘟咕嘟一口飲盡。
    其實這藥劑口服無用,非得注射才能發揮藥效。那人別說喝一瓶,就是喝下整整一缸,也毫無用處。
    不過這也不怪那族人莽撞——三年前那場大疫的慘狀至今曆曆在目,一想到潰爛發熱的將死之狀便令人頭皮發麻,給族人留下的心理陰影麵積都夠填海造林了。一聽說有藥救,是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私心。
    唯一的救命稻草沒了,族人對那貪生怕死之徒怒不可遏、拳打腳踢,就連長老夜舉起權杖將他痛揍了一頓,揍完之後轉過頭來問務司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倘若務司此時能沉住氣好好思慮一番再作答,倒也不是無計可施。就拿這藥來說,別說大城市的醫院了,就算是郊野偏鄉的私人藥房也有的是,隨便調取一些送入密林,隻要熟門熟路,來回不過是三五天的功夫。
    可他先前調門擺得太高,到現在還覺得自己不可一世,羞辱道:“藥都沒了,我能有什麽辦法?都怪這頭猩猩。你們要算賬,就找他去吧!”
    長老當真了,他遺憾地將此話轉達給族人,整個部落一聽,群情激憤,當然這個激憤是衝著務司高管來的。
    雖說病毒與藥都是女巫帶來的,不過人家之前保管得很好,是務司非要搜身(在庫塔族人眼中,他就是找個理由吃人家豆腐),搜出培養皿來,還將病毒散布得到處都是,何況他氣焰好特別囂張,竟然妄圖調配石棺之用——那可是部落守護上千年的疫神,豈能甘於成為他的部下?!
    他們雖然也恨女巫,可女巫現在已被綁在銀絲網裏動彈不得,稍後還不是任由他們處置?可務司這家夥,三年來以女巫性命為籌碼,勒令他們幹這幹那,早就激起了天怒人怨,現如今還將此大禍降於族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整個部落有鐵器的舉起鐵器,沒鐵器的舉起木棍樹杈,就連三歲小兒也抱著榴蓮殼子,虎視眈眈地逼向務司。
    所謂人多勢眾,也不怪務司失態,你要是被一群半身赤膊半身獸皮、滿身圖騰、滿臉橫肉的野人圍攻,你也會大驚失色。
    不過務司的表現遠超於大驚失色,基本可以說是屁滾尿流了。務司一職不像監司那樣每天衝鋒陷陣、喊打喊殺,務司更注重個人情商、以及處理文書的能力,換句話說就是處事圓滑,卻沒什麽真本事。
    眼前的這位衣冠禽獸自然也不具備足以抵擋群怒的高深法力。庫塔族人進一步,他便往後退三步,退著退著便退到了石洞裏。
    石洞長年供奉著疫神石棺,是庫塔族人世代守護的要地,沒有長老應允,任何人不可擅自闖入。大家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追進去,不過石洞沒有別的出口,隻要守候在洞口,量他插翅難飛。
    見追兵在門口躊躇不前,務司自以為找到一座安全島,雖不能高枕無憂,也能暫時避避難。
    至於對策,隻要讓那群野人了解到他們的病是有救的、而且隻有他能救,勢必能夠重拾人心。
    就在稍許覺得安穩些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喀啦喀啦、陰森森的石塊摩擦聲,驚覺回頭,石洞無光,隻有漆黑一片。
    他的腳下有些發軟,他點起一顆光明球,洞中無人,他卻隱約看見闔著的石棺蓋挪開了一條縫。
    一陣陰風拂過,纏繞他全身,宛若刀割,他先覺得身體發熱,像是浸泡在溫泉中,又突然開始急凍冷卻,冷水沿著身體滲透、滴落下來。
    他捋起袖子抬手一看,滴下的並非是汗水,而是從自己身上滲出的血珠。
    務司大驚失色,一個勁地往外衝,不管外麵有多少人等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那也要比洞裏這個不知麵貌的怪物好對付多了。
    他倉皇跑了幾步,便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腳步也發軟無力,驟然頭重腳輕,一個踉蹌。
    洞口伸頸盼望的庫塔族人隻見渾身冒血的務司跌跌撞撞跑出來,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般,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族人好奇地看著他全身血液流幹,血口收縮,化成黑點,皮膚幹黃,被牽出皺紋,緊接著像是自燃般,冒出嫋嫋青煙。
    務司氣息奄奄,手指與小腿時不時抽搐一陣。
    這個三年來一直牽製利用著庫塔族的罪大惡極之人,終於再也折騰不動了。
    庫塔族人望向長老,長老幹咳幾聲,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中途還望了栗斯嘉兩眼,最後舉起權杖,族人一見,竟然歡呼起來。
    庫塔族人開始吠叫高喊、捶胸頓足,好像狂歡的猩猩。栗斯嘉滿腹疑惑,這群人被感染了,藥也沒了,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族人們歡呼了一陣,開始各自忙碌起來,摘水果的摘水果、宰牛羊的宰牛羊,搞起了自助餐party。
    栗斯嘉心說,那長老到底說了什麽,搞得整個部落心情大好、歡天喜地?
    她思量著,現在務司苟延殘喘,她是唯一一個能夠給他們帶疫苗來的人,能不能先幫她把銀絲網解開?
    她問長老:“你講了什麽笑話讓他們這麽開心?天花病毒怎麽辦?不治了嗎?”
    長老漠然注視著子民忙前忙後鑼鼓喧天,聽到栗斯嘉發問,回頭冷言道:“我跟他們說,幕後元凶已經遭到天譴,他們從此不會遭受惡病折磨了。”
    她疑惑道:“你胡說什麽!這家夥是十惡不赦,但這是病毒,不是詛咒,並不是罪魁禍首折騰不動了,病毒便能消除的,你怎麽搞不明白呢?”
    長老冷著一張臉,仿佛看破人生:“我怎麽會不明白?我當然知道病毒早晚會發作,搞不好整個庫塔族都會不複存在,不過我能怎麽辦呢?
    “我引女巫入林、引惡人入林,你們玷汙石棺、蔑視疫神、害我族人,現在子民門對我失去了信任,我隻有對他們說——壞人都死了,我們又變回原來那個戰無不勝的獨霸部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和利用,他們才會繼續信任我、仰仗我——事實上,你看,效果多好!”
    “可你這是欺騙,他們的病不是沒藥治,你隱瞞實情,會耽誤他們治療的!”
    “那又怎麽樣呢?他們活下來,會重新選舉新任長老,將我的皮扒下,製成皮鼓祭天;可如果他們死了,我依然是庫塔族至高無上的長老。
    “你以為這些年,我一直都被這家夥利用?不,我們是互相利用,通過這個人,我攢了不少錢,足夠我獨自逃脫、進城生活了。”
    栗斯嘉瞪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她原本覺得長老迂腐落後,但至少是心誠務實的,誰知道這副溝壑滿布的皮囊下,竟然藏著如此肮髒計較的靈魂。
    她朝庫塔族人大喊道:“你們別信他!你們根本沒有痊愈!但還是有救的!隻要你們放了我,我一定會——”
    長老粗糙冰涼的手捂住她的嘴,幽幽說道:“別喊了,沒用的,沒人聽得懂。對了,我還要謝謝你,幫我爭取出逃的時間。”
    “我?我才不會幫你爭取時間呢!”
    長老說了一句令栗斯嘉毛骨悚然是話。
    “這就由不得你了,我告訴他們,吃完飯後,他們就可以消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