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這個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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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斯嘉手撐膝蓋,喘著粗氣,倒不是剛才的魔法太耗體力,而是她餘驚未定——先前庫塔族人貪婪垂涎的嘴臉還曆曆在目,她依舊後怕不止。
    如果佐格教授沒有對銀絲網施加電擊咒、或者他根本就沒有來營救,她的下場恐怕已是不堪入目了。
    想著想著,她心頭的恐懼又開始泛濫,連帶著淚水也跟著決堤了。
    佐格本來還想諷刺她幾句,諸如“一個人離家出走跑來原始森林,還以為你膽子很大呢,結果慫得哭唧唧的”之類的,又諸如“說到底還不是你學藝不精,不肯紮紮實實苦練基本功,一上文化課概論課倒頭就睡,結果連這麽個破網也解不開,你自己說怪誰呢?”之類的。
    結果一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到嘴邊的譏諷也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栗斯嘉渾身上下沾滿了汙泥,襯衣被撕開幾道口子,臉上、手臂上也多了幾道血痕,貓咪一般碩大的雙眼噙滿了淚水,也不免有些心疼。
    邊心疼,他邊開小差地想,果然標致可愛的女孩子,連哭起來都這麽好看,惹得他心中的保護欲簡直快要呼之欲出了。
    栗斯嘉由於女巫身份,在學院的地位一些尷尬,青黃不接,並不受待見。佐格心說,倘若她肯多多像現在這般示示弱,一定能迫使不少人黑轉路、路轉粉。
    佐格脫下休閑外套,罩到她身上,又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淚,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乖,你看現在不是解決了嘛。”
    她哽咽道:“那是因為教授來了……如果、如果教授不來……”
    佐格笑著揉她的腦袋,細軟的發絲摸起來很是舒服,像在撫摸什麽毛茸茸的小動物,“好啦乖啦,你失蹤那麽久,我肯定會來找你啊。”
    她抽抽嗒嗒了好一陣才消停下來,問道:“教授怎麽猜到我在這裏?”
    “我怎麽猜到的?我先是去調查傳染病研究中心的失竊一案,發現隻是被偷了些不值錢的天花病毒和抗體藥劑,而且作案手法極其高明,一看就是個奸猾狡詐的慣犯。
    “當時我就想,這小毛賊與將我辦公室的狗偷換成染色雜毛哈士奇的,多半是同一個人。”
    “哎呀呀別說了!”見偷盜之事被點穿,栗斯嘉慌忙衝過來捂佐格的嘴,不想腳下一軟,一個箭步栽到他懷裏。
    佐格連忙扶起她,好笑道:“你還指望我隻字不提狗的事?拜托,被你放跑的可是齧妖狼誒!說,你打算怎麽賠我?”
    栗斯嘉委屈巴巴地說:“我以後一定聽教授的話,夾起尾巴做人~”
    她主動向佐格承認,之前她言之鑿鑿要還被擄少女一個公道,可既無法推翻少女的有罪論、又無法勸說庫塔族主動撤案,於是隻能從案件源頭追查起。
    她翻遍案宗,其中記錄了庫塔族人發病後的慘狀,雖然描述令人不堪聯想,但她卻隱約察覺到——這並不像是詛咒,倒更像是天花的發作症狀。
    她曾經住過幾年福利院,那裏生活成本低廉、醫療條件差、疫苗也不普及,經常有孩子不幸感染上天花,症狀和案宗中描述得一模一樣。
    於是她明白了,庫塔族人的惡疾並非來源於詛咒,而是對他們而言陌生、實則十分常見的天花病毒。
    擒賊擒王,以毒攻毒,既然部落民族最畏懼天花,她自然要以此作為殺手鐧,於是她偷偷從傳染病研究中心盜取了病原體和抗體藥劑,再不告而別潛入密林。
    她原本是不想真心害人的,再說,攜帶的藥劑也足夠令一族人康複,誰知半路有那務司橫生枝節,本來威脅長老兩句便水到渠成了,現在非搞得那麽麻煩。
    不過,眼下長老遁逃、不知所蹤,庫塔族人又作鳥獸散,至少不會再有人追究少女究竟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女巫,栗斯嘉當初信誓旦旦的起誓也達成了。
    見佐格的表情逐漸鬆弛下來,她趁熱打鐵嬉皮笑臉地哄了他兩句,無外乎今後一定對他的話奉若聖旨、言聽計從之類的。
    佐格疑道:“你當真會聽話?”
    “比珍珠還真!”
    “那你能不能先將匕首放下,一直揣在手裏,怪瘮人的。”
    栗斯嘉奇怪道:“我也很想放下,可不知怎麽的,這把匕首就像粘在我手上似的,甩都甩不掉……”
    說來也是件怪事,那柄匕首像是在她手上生了根,仔細一看,接觸部位的皮肉似乎都有些黏連,仿佛匕首有靈,不斷地往她身體裏鑽。
    佐格頓時生疑,緊盯著她的手,栗斯嘉不明就裏,便問:“教授,這匕首看起來好名貴,是你的東西?”
    佐格忙道:“我可要不起。”
    “那就怪了,到底是誰在石洞裏用這個釘住我的影子?”
    佐格沉思道:“釘住你影子的,也就是這把匕首的主人,與把務司弄得半死不活的,應該是同一人……或者不應該稱呼他為人吧。”
    石棺裏的不明物被封印了上千年,終於等到被庫塔族人開館解封,作為回報,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時間裏一直替部落下詛咒。
    這種詛咒直擊心髒,發作起來,與心肌梗死無異,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意外。
    這種詛咒是高深的上古咒文,十足有效,並且由於咒文失傳,現代魔導士很難看破。
    其實想來,不明物也未必是出於感恩才這麽做的,它需要人類的供奉給養,如果不給族人一點甜頭,遊牧民族棲息地廣泛,說不定哪天一走了之,便再無緣相見了,它也將斷了供給。
    事實也正如它所料,庫塔族人自從知道石棺的秘密後,便將此地作為根據地,派人嚴加看守,幾百年來再也沒有走出密林。
    不巧的是,石棺的秘密不知何故被務司打聽去了,從此他委托庫塔族人殺這殺那,甚至將魔爪伸向尹洛京。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一下子幹掉尹洛京,因此從排位上倒序抽了幾個人實驗,直到確認第22位都被成功幹掉,他才放心大膽地將尹洛京的名字扔進去。這也就是之前幾位使役抱病橫死的原因。
    不過,雖然詛咒造成尹洛京身體極其不適,卻始終沒有奪他性命,排行使役榜首的大監司果然不一樣,命也比其他人硬一點。
    佐格已經在石棺中找到寫有尹洛京名字的紙條,將它一把撕碎,詛咒就算解除了。不過令人擔心的,是接下來的事。
    剛才在洞中對栗斯嘉和務司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不明物。
    不明物蟄伏於洞中時日久遠,對庫塔族人的供奉早就膩了,不過遠古森林相對封閉,它也不知道外部世界還有數量遠超於部落的人類團體,因此從未找到機會逃出安全區。
    說穿了,不明物的生命線是靠香火這個概念來維持的。周遭人口密度越大、崇拜它的人越多,它的勢力便越是壯大。但庫塔族經過上百年的人口洗滌,已經沒有具有生殖能力的女人了,更別提開枝散葉。繼續潛伏於此處,隨著部落一同滅絕也是早晚的事。因此,它早就在籌劃著走出原始森林了。
    天賜良機,三年前,部落的人抬進來的第一個女人,令它意識到了通往外界可能性。不過那個女人身體太弱,難以作為載體帶它離開——不明物能自由行動的範圍僅是身邊的一小塊,無法長距離移動,必須依附於外人離開,這個外人即是它的飼主。
    但不巧的是,它對飼主又有強大的反噬作用,因此出逃對它而言是件相當冒險的事——如果還沒離開原始森林,孱弱的飼主便被反噬至死,化為一堆白骨,它又脫離了庫塔族的供奉,這下兩頭青黃不接,場麵就有些尷尬了。
    就比方說務司,他就是被不明物瞄準的獵物,可惜法力淺薄,還沒等走出石洞口便喪了半條命;栗斯嘉倒是更有可能當個合適的載體,不過她太機靈,破解了不明物的縛影術,這才沒有惹禍上身。
    但現在,不明物將靈魂依附於栗斯嘉,而且還不肯走了——這是打定主意要她作為載體帶它離開。
    佐格陷入了躊躇,栗斯嘉才在無涯堡清理掉一身反噬,沒多久又遇上這貨。上古神魔,強行驅趕是驅趕不得的,唯一的辦法便是好說歹說地勸它移駕,而且要讓它走,總得開出個更好的條件,比方說轉移到更厲害的人身上。
    他沒有將這事告訴栗斯嘉,隻是說:“這匕首有點妖氣,我幫你去除。”
    他抓住匕首的鋒刃,握得很緊,低聲念了幾句精靈魔文。
    匕首開始顫動,劃破手掌,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下來。栗斯嘉看在眼裏,一臉緊張。
    “……教授,你的手出血了!”
    “噓。”
    他再說了幾句精靈語,匕首終於安定了,他將匕首抽出,再用符紙層層疊疊地包裹好,塞進牛仔褲口袋裏。
    這時他真心覺得,牛仔褲太不方便了,過於緊身,口袋裏塞點東西就膈應得難受,還是寬鬆的西褲和鬥篷比較適合他。
    佐格全身突然急劇發熱,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腔裏添了一把旺火柴,越燒越烈——他知道,這是反噬的端倪已然初成。
    他替栗斯嘉承擔了飼主一職,將不明物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栗斯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略帶惋惜道:“那匕首好漂亮啊,算了,看在教授救我一命的份上,就給你吧!”
    他心說,這個狼心狗肺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