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6☆不是不殺,而是用不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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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別說尹洛京和佐格消極怠工,就連湯若涯自己都恨不得立刻拍屁股走人,但國王卻渾然不知(或者說是裝作渾然不知),今天對於湯若涯而言,依舊是個被召入皇宮打雞血的日子。
    “上一任國策師曾不止一次誇你是個可塑之才,我倒是半分都沒看出來。”這一次,國王搬出栗宛平來給湯若涯施壓,“謀逆叛亂的反賊至今一個都沒抓到,你是當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知道,隻是……”
    “隻是什麽?”國王撚著胡須,若有所思道,“這些人與你父親都是世交,所以你下不了手?”
    國王說這話倒也沒錯,力挺倒皇派、暗中捐款捐物的貴族都曾是湯澤鳴老友,但換個角度講,整個貴族圈中,就沒有不與湯澤鳴結交的。再者說,湯氏與人交往,本來也是利益打過情誼,根本談不上包庇袒護隻說。國王說這話,若非氣話,便是存心激將了。
    好歹昔日也是被湯若涯救過命的,如今說出這話,也未免令人心生薄涼。
    “當然不是。”湯若涯矢口否認,“隻是他們手中權益過大,若草率將他們一舉殲滅,起碼有1/3的商貿線會直接崩潰,對民生影響太大了!”
    “那麽……”國王笑眯眯地說道,“將這些產業,全部歸攏給湯氏繼承,你意下如何?”
    湯澤鳴怔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國王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賄賂,這是赤裸裸的賄賂啊。用的還不是皇室自己的資產,而是慷天下人之慨!
    坦白說,若是國王的談話對象是湯澤鳴,後者估計也就欣然接受了——他早就想吞了其他幾戶貴族,促成一家獨大的壟斷局麵。可現在,端坐在國王麵前的卻是誠懇善良耿直到近乎小說人物的湯若涯,並且這對父子的想法與眼界大相徑庭。
    雖然大相徑庭,但湯若涯畢竟不是沒有腦子。他知道此時若是說個“不”字,國王勢必懷恨在心,救命之恩經過短時間洗刷都已蕩然無存了,等到他徹底無用之日,湯氏絕對會淪為皇室的眼中釘肉中刺。可他若硬著頭皮承接下來,且不說這場交易毫無正義可言,日後湯氏若真獨攬大幅貿易,照樣會成為皇室的威脅——所以現在,他無論作何回答,都是進退兩難、騎虎難下。
    “你怎麽想?”國王見他遲遲不作答,以為他是激動壞了,便又滿懷期待地問了一遍。
    湯若涯還能怎麽回答?他反應本來就慢一拍,現在腦子裏已經徹底當機了。
    “怎麽,還不夠?”
    “不不不——”他連忙叫停,後半句話卻遲遲沒能開得了口,幸虧此時,有侍衛緊急覲見,國王準了。
    “稟告陛下!”那侍衛渾身套著鎧甲,聲音聽起來尤為空洞,“a氏被人斬首了!”
    “a氏?怎麽會?誰幹的?!”國王大笑著從椅子上蹦起來,也難怪他如此激動——根據湯若涯得到的情報,a氏即倒皇派的得力資助人之一。
    “橫死街頭,腦袋被吊在日落廣場的方尖碑頂上。”侍衛繪聲繪色地描述道,“是某個組織下的手,我們到場的時候,一群身披粗糲麻布的蒙麵人剛剛掛好人頭。”
    “身披麻布的蒙麵人……”國王轉向湯若涯,“你可曾聽說過?”
    “沒有。”雖然這麽回答,但他心中卻浮出一個具體身影——隻要沒見到尹諾涯的屍體,他就是最有可能作梗的人。
    鎧甲侍衛接著說道:“那幫人自稱是堅定的鳶尾花派,我上前詢問過他們的領頭人,對方聲稱,如果能有幸麵見陛下,實在是此生難得的殊榮!其實,那人已經在殿前候著了,陛下若是不允,我立刻派人支走他。”
    “鳶尾花派?”國王聞之大喜,“那不就是我皇室象徽嘛!看來對方是堅定的保皇黨。好好好,見見見!”
    “陛下——”湯若涯打斷道,“那幫人來路不明,還是謹慎為妙——”
    “哎呀,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皇室要地、侍衛成林,有什麽可怕的?退一萬步說,不還有你在此處陪同坐鎮嘛……”國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擺出一副了然於心的派頭,“哦——我明白了,放心吧,你也是堅定不移的保皇黨,沒有人能撼動得了你的地位。”
    “我不是糾結這個……”
    “那就別讓我們的英雄等急了。”國王衝侍衛招呼道,“把人帶進來吧。”
    湯若涯心中焦慮得很,即便他沒有國策師那樣的預知能力,也曉得來者身份可疑,可惜國王油鹽不進。他隻好暗搓搓將匕首藏於袖口,以備不時之需。
    鎧甲侍衛退下,沒過多久便帶了個人過來,果然如其先前所說,那人渾身上下都披著粗製的淺色麻布,像是名恪守規訓的布道者。他的布簷很寬,整張臉都湮沒於陰影之中。
    那人施了一係列三跪九叩的禮節,每處細節都嚴格遵循皇家禮數,看來是事先嚴苛練習過的。國王龍心大悅,立刻要召那人過來行吻手禮。
    “陛下。”湯若涯小聲提醒了一句,言下之意是,安全為第一要務啊。
    “哦對。”國王輕咳幾聲,故作威嚴道,“來者何人啊?為何不露真容。”
    “草民鄙陋!”那人誠惶誠恐地掀開布簷,在這短暫的幾秒間,湯若涯的心髒都快要漏拍了——不過所幸,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麵生之人,總之,不是尹諾涯。
    那人年紀看起來約莫三十多,皮膚泛出毫無血色的慘白,與日光燈又得一拚;他骨架挺高大,但從孱弱的肌肉看得出,此人長期處於營養不良狀態——若不是病人,就是個被監禁已久的幽閉者。
    國王大概也沒想到,替他解決心頭大患的會是這麽個病懨懨的家夥,在盤問一番身世後,他問道:“當街曝屍已是重罪,何況斬首。你與a氏何仇何怨,為何要下次狠手啊?”
    “當然有仇有怨!”那人義憤填膺地說道,“a氏企圖推翻皇權、謀逆造反,我這番舉動,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這麽說,你是為本王殺的人咯?”
    “我何德何能,哪有資格為陛下排憂解難?隻是為人子民,自有指責驅動。”
    這番話既不邀功、也不過分自謙,聽得國王心花怒放,他問道:“a氏家兵部署嚴密,你是如何突破嚴密把手取其項上人頭的?”
    “這也簡單,a氏在私會情婦時,為把緊口風,並不會派太多護衛通行。我們就在情婦的私宅附近蹲點,守候了一個禮拜,果然認出他的馬車。”
    “嗯,有些計謀。”國王又問,“實不相瞞,除了a氏之外,b氏c氏也是助紂為虐,暗中支援倒皇派,你打算如何對他們下手?”
    “陛下!”湯若涯忍不住驚呼出聲,國王這番話,分明是教唆殺人嘛!
    但那麻布衣者卻大大方方地坦言:“我們並不打算對他們下手。”
    國王毫不掩飾內心的失落,他詫異道:“不殺他們?”
    “不是不殺,而是用不著殺。”那人淺笑道,“他們應該已經聽聞a氏噩耗了,隻是不知他死於何故。稍後,我的同伴自會提著a氏的人頭一家家登門拜訪,看看他們是真有謀逆之心,還是跟風起哄——我想a氏雖已口不能言,卻一定能告訴他們正確選項。”
    “啊哈,妙啊!妙啊!你為本王除去大患,當受重重封賞,還有你的同伴也是。”國王連聲稱讚道,“說吧,封地、爵位、錢財,你想要什麽?”
    那人露出受寵若驚之色,連忙應答道:“身為天下子民,本已受皇恩福澤,現如今不過盡了些反哺義務,怎敢討要獎賞!”他躊躇道,“但草民出身低微,難得麵見聖上,望陛下準我行吻手之禮。”
    吻一次國王手背,便替他殺個人,這大概是天底下最劃得來的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