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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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神總想退圈賣保險[娛樂圈]!
    每個人都有秘密, 或大或小, 有些會被人一直帶到墳墓當中去,有些喝兩杯酒下肚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都倒了出來,簡遠也不例外。
    他的秘密不大不小, 說不上要藏一輩子,也不至於輕到喝幾杯就飄到說出來的地步。
    一直以來, 顧雲開跟簡遠的相處都是很單方麵的,僅限於他們兩個人, 後來隨著關係的公開, 簡遠也慢慢認識到了顧雲開本身的交際網——夏普、愛麗莎、亨利、翁樓、郝英等人,他知道還有一位曾經跟顧雲開炒過緋聞,叫做溫靜安的男人, 隻不過兩個人沒什麽機會認識。
    早期簡遠還小小吃過溫靜安的醋, 在他們出演《風月別離》的時候簡遠還沒徹底意識到自己喜歡顧雲開,因此沒有太多感觸, 然而關係確定之後, 他麵上盡管沒什麽表露,可是心裏頭對溫靜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別扭的,尤其是對粉絲來講,因為卞揚跟易默文衍生的溫顧或者顧溫差不多算是官配。
    簡遠知道顧雲開是在演戲,可是他重看《風月別離》的時候, 覺得溫靜安未必是在演戲,不過後來了解到對方跌宕起伏的失敗情史之後,又多多少少安心了些, 再加上顧雲開是個作風相當老派的人,有意思就是有意思,沒興趣就是沒興趣,不會留給任何人曖昧的空間。
    所以簡遠一直沒怎麽無理取鬧的吃醋過。
    在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際網,有朋友、親人、同事、處得來的人,尤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密朋友,最容易引發戀人吃醋跟敏感的心理,而同樣,有時候兩個人談戀愛,也等於在無形的交匯彼此的人際關係圈。
    問題偏巧也就在此。
    簡遠沒有。
    這不是一個準確的說法,更確切的來講,簡遠並不缺乏認識的人,也不缺乏能夠相處得來的人,他缺乏的是能夠合理的長久相處,並可以介紹給顧雲開認識的友人。因為他堪稱廣泛的興趣,這許多年來簡遠的朋友欄幾乎可以用愛好來劃分,然而那些都是不長久的,在他失去興趣之後,絕大多數人就成為了回憶裏的過客,而在音樂上的朋友又大多是長輩,並不適合介紹給顧雲開認識。
    帝國的上流社會熱愛舞會,簡遠也受邀參加過不少晚宴,他並不願意批判任何一個靈魂的枯燥跟無趣,不過毋庸置疑的是,絕大多數千金小姐乃至少爺的頭腦並不像他們外表那麽出色,更不必提那些靈魂跟外貌都不出色的存在;他相信顧雲開絕不想認識這些人來浪費自己的時光,自然,其中也有特例。
    比如說阿諾德。
    阿諾德是簡遠井井有條的人際關係網裏頭的一個例外,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阿諾德是默爾曼親王的長孫,默爾曼親王是皇帝的胞弟,在簡默之前曾經是帝國的最高統帥,跟簡默也是政敵,前幾年的春天退休在家,最近聽說喜歡上了踢球,跟簡默堪稱皇帝的左膀右臂。
    按道理來講,看在爺爺跟簡默的對立關係上,阿諾德就算跟簡遠沒有不合,也不會表現的過於親密,然而事實恰恰並非如此,因為阿諾德除了軍事方麵的興趣,還是大提琴愛好者,曾經跟簡默討教過一段時間,大概是出於給死對頭添堵的心理,簡默也的確指教過他,因此兩個人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師兄弟的關係。
    除此之外,阿諾德還是個自來熟跟花花公子,簡遠跟他倒是的確有一段大概可以稱為友誼的關係存在,更別提阿諾德與簡遠還同齡,然而無論從任何角度出發,簡遠都不認為自己這位師兄是適合介紹給顧雲開認識的存在。
    這次在聯邦舉辦的音樂交流會與其說是交流會,倒不如說是另一種形式的晚宴,隻不過是借了一位音樂大師的名頭舉辦,真實的目的是為了物色適合他女兒的優秀男性,阿諾德自然不會缺席這樣的宴會。簡遠到了之後才知道是怎麽回事,頓時覺得索然無味,跟眼熟的幾位大師談過話後就興致缺缺的靠在了桌邊喝酒,比起觥籌交錯,他倒更想跟顧雲開黏在一起。
    這幾天就是顧雲開新作首映的關鍵時刻,簡遠特別關注了《鋼琴家的天窗》相關資料,史密斯前期熱度炒得太過,首映式結束之後所有的抨擊跟批評就來得尤為尖酸刻薄。其中倒是有位影評人的評論說得相當誠懇“假如男主角的原型不是大元帥的侄子簡遠,而扮演者不是顧雲開,我想現在蹭熱度的批評至少會少一大半;《鋼琴家的天窗》的確不盡如人意,然而說他該上金酸梅獎的實在是唯恐天下不亂,就按照四五月檔期上映的那堆牛鬼蛇神,《鋼琴家的天窗》我倒覺得起碼值票錢,它隻是一部平庸之作。有個別影評的評價,我認為已經失去公正之心,變成詆毀了。”
    雖然這位影評人並沒有誇顧雲開,但是在那堆烏煙瘴氣的差評裏突然冒出這麽一股清流來,簡遠還是很開心的給他點了個讚,至於這一行為之後激起的粉絲轉發跟足以驚嚇到該影評人的熱度,就跟簡遠無關了。
    阿諾德則一早就注意到了簡遠,他跟簡遠那幾乎兩極分化的家庭情況不同,既沒有簡文儒跟簡聞在旁耳提麵命,也沒有簡默在旁慫恿。打小爺爺默爾曼一家之主的威嚴就過於深入人心,而老人的教育就相當與他軍人的脾性非常符合,弱肉強食,做自己有能力承受的選擇,不必害怕放手一搏的結果,因而養出了阿諾德桀驁不馴又不羈自在的性情——尤其是在請簡默做自己的大提琴老師這件事上,實在過於不羈跟自由了。
    至於阿諾德本人,他對自己的評價倒是極為中肯,才華橫溢,英俊瀟灑,可惜缺乏野心,隻想混吃等死,做個普普通通安安生生的繼承人,反正家裏頭也就自己這麽一根獨苗苗。因為脾性與家中人不同的緣故,阿諾德本人倒是很受皇帝的喜愛,更別提還有一層血緣關係。
    他花心風流倒不下流,來此也不過是為了享受熱鬧的晚宴氣氛,近來他已有看中的獵物,因此輕飄飄從那些被逗得咯咯直笑的夫人小姐之中退出身來,忽略那些雍容華麗的衣裙跟妝容,難得良心萌動,假惺惺的關心起了自己的師弟“怎麽,對那個小明星失去興趣了嗎?”
    簡遠眼見瘟神一眨眼從那群塗脂抹粉的女人堆裏就飄到了自己身邊,眉毛都快要皺成一個倒八字了,他揮了揮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手機就往陽台外頭走。
    其實阿諾德對一直以來格外清心寡欲的小師弟有了心上人這事還怪稀罕的,他還特意去看過顧雲開的資料,的確是個大美人,隻是沒想到簡遠居然口味這麽重,上來就攻略這麽強勢冷淡的男人,不過按照阿諾德的經曆,這種人搞不好在床上反差更大。
    帝國的貴族階級雖然有部分名存實亡,但到底餘威還在,不少人都在娛樂圈裏撈過金,圈子裏不少冒出尖來的存在都有過皮肉上的交易,各取所需,再正常不過。阿諾德最早期的時候還對夏普動過心思,不過一來他的那位經紀人有點本事,二來跟夏普認識過後,他的性格實在讓阿諾德吃不消。
    阿諾德不是個自視甚高的男人,他混跡的不少狐朋狗友裏多得是地位比他低的存在,尤其是男爵杜蘭特,兩個人差不多可以說是臭味相投。阿諾德隱隱約約還記得杜蘭特曾經說過在圈子裏遇到個挺有趣的小演員,想等著看看,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他得手了沒有。
    如果說爆出跟明星有染是阿諾德乃至他的任何一個狐朋狗友,他都不會驚訝,偏偏是簡遠,倒不是阿諾德誇口,他這個小師弟從小就由三種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拉扯著長大,長大後居然正常無比已經是個奇跡了,更難得的是簡遠還一心鑽在音樂上,對感情沒半點想法,讀書那會兒有個貴族小姐跟他表白,他那會兒正迷騎馬,帶著姑娘二話不說去了騎馬場,沒兩天人家就知難而退了。
    想想,這樣的鋼鐵直男居然把自己掰彎,簡直可以列入世紀十大不可思議之一,阿諾德以前一直覺得簡遠憑自己的本事單身,女孩子尚且如此,更別提男孩子了,怕是就算掰斷了都不可能掰彎——更別提簡默在後頭虎視眈眈。阿諾德自己玩得很開,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可跟簡遠交際的時候,通常都是騎馬打槍飆車等等這些相當正常的闊少愛好。
    萬萬沒想到,他隻是跟這個小師弟有段時間沒聯係,人家直接對全世界公開出櫃了。
    這一把玩得就很大,不過阿諾德倒沒覺得簡遠是真心喜歡顧雲開,按照皇帝氣成那個模樣,他覺得指不準是自己這個小師弟嫌皇帝太煩了,想離開宮廷樂隊的一個借口。畢竟身份差距這麽大,就算簡遠不在乎地位,可像是娛樂圈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顧雲開又無權無勢的,指不定為了爬到今天這個地位做過多少交易。
    簡遠這個人對音樂有潔癖,阿諾德不知道他感情上有沒有,反正按照經驗來看,簡遠除了音樂以外的任何興趣都不會太長久,玩膩了就丟,顧雲開大概也不會例外。
    真可惜,阿諾德其實還挺喜歡顧雲開那張臉的,隻不過既然簡遠對他有那麽點意思,不管以後會不會消失,阿諾德都不打算下手了。
    聯邦這邊的晚上怪冷的,阿諾德喝了口香檳,饒有興趣的看著簡遠倚靠著欄杆打電話,神態親密溫順,像是蟄伏在冰川底下的火山終於噴發,將冰層化成了潺潺的春水。阿諾德嘖嘖有聲的感慨老處男鐵樹開花,情況就是不一般啊。
    跟簡遠算不上竹馬,也多少稱得上是發小的阿諾德不禁感到一陣近乎惡意的欣慰,老實說,按照簡遠不解風情跟禁欲的態度,他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小師弟在某些方麵有點障礙。
    而看完影評後就下意識打電話給顧雲開的簡遠其實並沒有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實說跟顧雲開交往這麽久以來,簡遠又不是金魚,看得出來顧雲開處理事情的態度,他知道戀人接下《鋼琴家的天窗》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能跟自己在一起,盡管早有準備,可等到了真正惡評如潮的時候,簡遠還是不由得有點難受。
    這種難受有點像是簡聞撕碎他那些不成樣的樂譜時,居高臨下的感覺,像是寒冷的冰塊凝成的針尖密密麻麻的紮下去,帶來隱秘的麻痹,然後就覺得冷,再之後,就是尖銳到鋪天蓋地的刺痛。
    同樣,簡遠也完全明白顧雲開並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即便自己發一大堆的牢騷跟抱怨,關心對方,大概顧雲開也隻會輕描淡寫的拋下一句意料之中,平靜冷淡的仿佛那不是他的作品一般。
    簡遠也相當迷戀顧雲開對事業異常理智的這一點。
    通訊接通之後,簡遠壓在舌尖上的安慰轉了轉,被他重新吞了回去,反倒變成了另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們就去看電影吧,我記得《鋼琴家的天窗》已經過首映了,很快就要上映了吧。在劇組倒是看過你們拍攝,可到底是怎麽樣的,我還沒有完全看到過呢。”
    顧雲開在另一頭低低的笑,聲音又沉又啞,然後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他的嗓音仿佛乘著煙霧嫋嫋娜娜的從那頭鑽出來,倒像是茫茫的雪落下來,說不出的涼薄淡漠“你怎麽連借口都不好好找,看《燈如晝》的時候,你不是說不喜歡看到我傷心的樣子嗎?這部電影可比那部傷心多了。”
    “意義不一樣嘛,”簡遠執拗的說道,他知道愛人向來有抽煙的習慣,倒不如說這已經成為顧雲開緩解壓力的一種手段,他不怎麽常抽,可隨身帶著,像是什麽速效的藥丸似的,未必真有用上的時候,隻是下意識準備著,對比起顧雲開嚴謹且自律的性格,抽煙這個壞習慣可謂是他難得的任性,也是在堅持健康養生下的唯一壞毛病。
    “雲開,你是不是不高興啊?”簡遠問道。
    顧雲開似乎在玩那個打火機,微微歎了口氣道“倒還好吧,沒什麽不高興的,隻是你不在,也沒有什麽覺得可高興的。”這話聽得簡遠心頭裏微微一熱,恨不得立刻訂飛機票飛回到顧雲開身邊,不過縱然再是自由隨性,簡遠也清楚這會兒不能失禮,隻好按捺下那點激動,老老實實的在電話裏頭宣發相思。
    兩人又閑話了會兒家常,顧雲開才忽然開口道“下個月見月要結婚了,要為伯父伯母留位置嗎?你知道,我跟見月沒有長輩了,她跟我都不是喜歡熱鬧奢華的人,婚禮隻打算請些親朋好友,我這兒都籌備齊全了,見月讓我特別問問你。”
    這話問得很奇怪,簡遠怔了怔,不太確定顧雲開的這句話究竟蘊含著什麽意思,又或者自己有沒有理解錯誤,他稍稍遲疑的問道“雲開,你……是不是不歡迎爸爸媽媽他們?”
    顧雲開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吻有些過於公事公辦了,稍稍放柔了些,無奈道“不是這樣的,阿遠,你知道這到底是見月的婚禮,我說得簡單些,不管是小簡先生也好,或者是簡先生也罷,他們都未必有空,見月有些擔心貿貿然遞請帖會讓簡先生不高興。”
    說到底還是兩個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假使隻局限在顧雲開跟簡遠兩個人身上還好,一旦擴開到兩個家庭,意義就大不相同了。按照道理來講,見月的婚禮本應該是要請簡遠的父母,在輩分上畢竟是長輩,而顧見月擔心的恰恰就是這一點。
    遞了請帖怕被說高攀,不遞請帖又過於沒禮貌。
    她不想自己的婚禮給顧雲開帶來麻煩,生怕簡默會覺得顧雲開是在得寸進尺。。
    所謂門當戶對四字,裏頭蘊含的意思向來不止表麵上看著那麽簡單,除了兩人思想上的契合,還有地位身份的差別,有時候顧雲開也會納悶,自己明明不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了,也沒有一腔熱血敢於拚搏奮鬥,也沒那樣的自信覺得一切都是真正平等的,怎麽偏生還是做了這樣衝動的選擇。
    後來想想,大概也不過是情之所鍾,沒有辦法。
    這話聽來委實浪漫詩意,可顧雲開想得就沒這麽動人了,隻是覺得也許人的感情就是這樣蠻不講理的存在。
    簡遠想了會兒,老實說,也沒法子告訴顧雲開父親跟伯伯是不是真的能來,隻好悶悶不樂的說道“這得問問他們,我也不知道,”他隻不過是生的臉嫩,又不是真正孩子氣的幼童,往日誇他神態意氣飛揚純淨的像個嬰童倒也罷了,智商總不至於也似幼兒一般。
    更別提他眼下進了娛樂圈,真真正正踏入了被大眾關注著的這種生活,對有些事情當然體會的更深。簡默的行動慣來是要安排準備的,而簡聞性格又比較內斂,姑且不說他們本人的想法;如果兄弟倆一塊兒出席見月的婚禮,恐怕光是一點風聲就能讓記者們蜂擁而至。
    這讓簡遠不自覺的消沉了些下來,他愈發意識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了些;這個回答倒在顧雲開的意料之中,他將這個難題丟給了簡遠解決,自己反倒是心安理得了不少,平靜道“你不必覺得有壓力,無論兩位簡先生能不能來都不要緊,我提起這件事隻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怕邀請不合適,可到時候沒有邀請又太失禮了。”
    簡遠想了想,忽然意識到這好似是第一次顧雲開有些無助的跟他商量什麽事,不由湧起一股莫名的責任感來,正正經經的應道“沒關係,這件事等我回去問問看,不過我覺得假如伯伯來了,見月的婚禮恐怕也就要毀掉了,還是不要請他了,你讓見月把請帖寫我父母的名字吧,爸爸應該也不會來,媽媽大概會有時間出席的,這樣比較妥帖。”
    “嗯,那聽你的。”顧雲開想了想,覺得簡遠這個安排再好不過了,不由得微微一笑,讚同道。
    麻煩的難事解決了,顧雲開又換了另一個話題問他“你那頭應該已經零點了吧,怎麽還沒睡?”
    “十一點,不過我們聊了這麽久應該也快到零點了,晚宴開到這個時間也差不多要散了,我正要回去了。”簡遠歎了口氣道,“跟幾位大師聊過天之後就沒什麽事,我又不想跟他們跳舞,現在好想回家啊。”
    顧雲開輕輕“哦”了一聲,又道“那什麽時候回來?”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三天後吧。”簡遠看了看星空,眨眨眼道,“我回來的時候《鋼琴家的天窗》還沒有上映吧。”
    “沒關係。”顧雲開將那些差評關掉了,這種東西果然看多了多多少少還是會影響些心情的,他揉了揉眉頭,鎮定自若的說道,“我們還有很多事沒做呢,可以去約會,然後跳舞,等到它上映為止。我之前知道了一家酒店,一直想跟你去去看。”
    阿諾德喝光了自己杯子裏的紅酒,他看著傻樂的小師弟,覺得自己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得不到對方的注意力了,幹脆重新回歸到了魚群一樣的人堆裏頭。
    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是他已經開始懷念那個跟自己打三十秒的電話就迫不及待想掛斷通訊的簡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