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鐺——
    敲打鐵器的聲音，自木屋中傳出，一個少年郎舉著鍛造錘，在鐵砧前一下下敲打著農具，火光四濺。
    他肌肉線條分明白，大汗淋漓，渾身被爐膛的火光染成赤色。
    “小李哥，我這鐮刀歪了，你幫我正一正吧。”
    正幹著活，一個老農拎著農具進來。
    接過鐮刀，握著錘子，茫然的李墨想起來。
    “我穿越了.....”
    “穿越成了大王村的鐵匠學徒，師傅去世前，將鋪子交給了我。”
    “大王村在人城邊緣，並不安全，偶爾會有城外的災厄越過城牆，師傅就是這麽死的。”
    “幸好我鍛造天賦極高，握上錘子就好像天生會用一般，若是沒有鐵匠，村子就麻煩了。”
    李墨也忘卻了前塵。
    但僅限於九天十地的。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說是魂穿，他長得和上輩子一樣，說是身穿，前麵的記憶卻又一片空白。
    唯一相同的，大概便是兩輩子都那麽平平無奇。
    哦，除了鍛造天賦....
    幸好有這門手藝混口飯吃，不然他堂堂穿越者，餓死就完蛋了。
    .....
    “？”
    看著在鐵匠鋪裏幹活的旺妻小霸王，利群劍豪。
    帝京內外陷入了一片寂靜，以及一堆的小問號。
    “看過三次天人試煉，我就沒看過降生在人城的....”
    “這降生的方式也過於粗暴了些。”
    “李少俠不是潛龍第一嗎？他的天賦，不說堪比寒仙子，也不應當比薑禹差才對。”
    “中途莫非是出了什麽意外？ ”
    眾人沒玩過遊戲，不然大概能形容出降生在人城是什麽既視感。
    簡直像是遊戲裏隨機刷新出了一個npC。
    沒有力量，沒有地位，甚至連財富都沒了。
    “這意味著，天人試煉和李墨基本沒關係了？”
    才結束百花盛會，也到華蓋下看著天穹的百花們，錯愕，失落，不解皆有之。
    塗顏挑了挑眉頭，忽然覺得他也不像以往那麽光芒萬丈了。
    甚至，讓人有些失望。
    江山社稷圖乃天運道器，九天十地，芸芸眾生，莫不在其映照之中，這點眾所周知。
    隻要是九天十地的芸芸眾生，便無法超脫其中。
    所以這就是李墨最原本的樣子？
    塗顏有些難以置信。
    但若問她信天運道器還是信李墨，她信的肯定是前者。
    於是她今後不打算在李墨身上浪費什麽時間了，如今看來李墨隻是因為寒仙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潛龍榜首，大概也是嬴冰讓的。
    “狗皇帝不會搞黑幕了吧？”
    商舞氣啾啾的叉著腰：“不會當皇帝，老娘勉為其難幫幫他。”
    “沒錯！”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商舞回頭一看，卻是個老熟人——商琴青。
    “喲，小青鸞，你不禿了，毛全長回來了啊？”這就是商舞打招呼的方式。
    “都幾千年了，自然長出來了。”
    商琴青哼哼一聲，知曉商舞的性子，也沒與之計較。
    更何況她們如今同仇敵愾。
    “小冰兒在天城，小墨在人城，我還指望他們忘卻了前塵，能讓我磕點新鮮的呢，現在麵都見不到，我怎麽磕啊？”
    “沒錯沒錯，小青鸞咱們一起共謀大事！我回頭封你為王爺，跟皇帝平起平坐。”
    “那你呢？”
    “我當太上皇。”
    “？？”
    周圍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倆，默默離的遠了些，就當什麽都沒聽見，耳朵都不敢聽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也就秦玉芝敢走近些了：
    “你們先別急，小冰兒離開了天城，可能就是去找小墨的。”
    “李墨這小子，我一直覺得他古怪，如今降在人城，卻也不是什麽令人意外之事，商舞你對你的徒弟應當有所了解，要有信心。”
    “信心我自是有的。”
    商舞一臉認真，心虛的喝了兩口酒。
    聽到還能磕上，商族長也不鬧了。
    但正此時。
    江山社稷圖中又發生了變化。
    數隻身形龐大，足有屋舍大小的存在出現了在地平線上，顯然是朝著村子來的。
    很難說它們是什麽樣的生物，為首的那隻渾身覆蓋著青色鱗片，下半身是蛇身，卻又有著人族的雙臂，能拿兵刃，頭顱卻又是人與蛇的結合體，有五官，也有獠牙，腦後是鋒利的魚鰭。
    說是妖獸，靈智明顯不足，不太聰明的樣子。
    像是擁有妖獸力量的軀殼，為野獸所驅使。
    它們的力量對於帝京在場的武人而言，並不算強，連看一眼的興趣都缺乏，但於那人城邊陲的小村子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
    這個村子的最強者，僅僅是氣血境而已。
    “運氣也太差了吧，從人城降生，先天就是個普通人啊。”
    “莫說執掌天人，不會一開始就被小嘍囉送走了吧？”
    人群又嘈雜了起來。
    本來他們之中有人還在等李墨厚積薄發。
    可若是潛龍榜首參加試煉，先天不足便也罷了，一開始就被淘汰，那也太過戲劇化了。
    但可以確定。
    這不是在外界，李墨如今就是個人城的普通鐵匠。
    黃東來在李墨身上找了半天，卻也沒找到他送的褡褳，素來穩健的他心情也急切起來。
    回頭去看其他人，鍾鎮嶽，蕭勤，慕容霄也皆是滿臉擔憂。
    .....
    砰！
    幾座房屋被毀，嘶吼聲和慘叫聲蓋過了敲打聲。
    李墨錘子一頓，旁邊的農戶也臉色微變。
    農戶方才在外麵玩兒的孫女早就被嚇傻了，跌坐在地。
    因為那些可怖的存在中，有一頭已經過來了。
    正是那頭半人半蛇的。
    “小李哥，我年紀大了，跑不動了，你快跑吧。”
    農戶把孫女牽了進來，臉上帶著希冀的光。
    他大概是希望年輕力壯的李墨帶著孫女一塊兒逃，但性命攸關，誰樂意帶個小孩兒，他開不了這個口。
    “你和小姑娘，都留在這兒。”
    聽到李墨這麽說，農戶臉色黯然。
    正待歎息，卻又見他邁出門外後，回頭道：
    “我將它引開，你們找準了機會再跑。”
    “多謝！”
    “我去了。”
    李墨自己都對自己的決定奇怪。
    他怎麽會如此之快的做出決定？他不懂，隻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回響，蓋過了一切其餘情緒的雜音。
    那個聲音在說。
    他最擅以弱勝強。
    “帶著孩子跑，還不如去把妖怪引開，我一個人跑的快。”
    李墨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拎著鍛造錘踏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