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長天他們許久沒喝這麽多了，走的時候滿麵紅光，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路上慢點。”
    “二牛，等我回來啊。”
    李墨和嬴冰站在門口送他們。
    聽到熟悉的稱呼，董長天腳步一頓。
    他愣愣回過頭，眯縫著雙眼，望著門前背對著燈火，麵容模糊不清的兩人。
    燈火漏到了他的眼裏，照亮了他的渾濁的眼，也漏到了他臉上，讓褶子裏都滿溢了光芒。
    “知道了，小李哥。”
    風雪越來越大，吹的人睜不開眼。
    空寂的街道，隻留下一串向著遠方的腳印，久久沒有被雪填上。
    與此同時，李墨回了小院中，像往常般收拾起了殘羹冷炙，他不知為何方才忽然會對著董長天叫出那個名字。
    二牛這個土了吧唧的名字，和劍宗風馬牛不相及。
    但他偏偏覺得自己叫的很順口，毫無違和感。
    這份合理讓他覺得不安。
    他都能把銅板拋的立起來了，不能被看出來吧？
    半晌之後，李墨回了房裏。
    馬上要走了，他想出門前先洗個澡，花了些時間燒好熱水，他躺了進去。
    “李墨？你在哪呢？ ”
    “你在裏麵麽？”
    門外傳來嬴冰的聲音。
    許是才從門外回來，沒找到他，都找到浴室裏來了。
    泡在水裏的小李同學猶豫了三又三分之一秒，就將腦袋埋進了水裏，瞬間就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了。
    “呐，我洗澡就喜歡一整個泡進去，頭都不帶漏的。”
    “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也很合理吧。”
    吱——
    等嬴冰進來了，他才一臉茫然的從水裏出來。
    “你.....你也是來洗澡的嗎？”
    “嗯呐，等....你洗完。”
    嬴冰其實知道他在裏麵，但自己如果不進去，他估計會一直把自己泡著。
    “來都來了。”
    李墨一臉正人君子。
    “嗯，我是還有事情要忙。”
    嬴冰放下了懷中的木盆，裏麵是她才從外麵收回來的衣裳，她提起來抖落上麵的雪花，準備重新洗一遍，在室內掛起來。
    “異土是什麽樣子的？”
    “是凡人會染上重病，武人氣血會衰敗，天人難以溝通天地的地方。”
    “難怪你覺得沒什麽勝算。”
    “那你還故意把銅板立起來？”
    嬴冰放下了衣裳，幽幽的看著他。
    李墨被她看的有些心虛，他也是臨時決定的，沒有提前告訴她。
    破軍來了之後，他才知天族那邊，對讓墨城必須派一個代表抱了多大的決心。
    “總得有人去，老董老齊他們一把年紀了。”
    “.....”
    嬴冰不嘻嘻，抿著唇，不看他了，認真洗著盆裏的衣裳，渾然不顧它們發出了快要被淹死的尖叫聲。
    李墨認認真真說：
    “我是臨時決定的，本來打算大家一起耍賴蒙混過關的，這不是蒙不過去了麽，不是故意不和你商量。”
    “我沒生氣。”
    “衣裳都快被你洗壞了.....那抱抱，抱一下我就相信你沒生氣。”
    “可你在泡澡。”
    “泡個澡麽，反正也不是.....”
    李墨說完自己都愣了。
    怎麽搞得以前就泡過似的。
    仙子姐姐是能隨便泡的嗎？
    但他更沒想到，嬴冰想了想，垂眸問：“泡多久？”
    李墨看了眼窗外的風雪，算不出時間。
    他打算提前出門，不會等到日上三竿，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打算出發。
    “一整晚。”
    “？”
    “水不會涼的，我熱乎乎的。”
    “真的嗎？我有一點不信。”
    “試試唄。”
    李墨正笑著，忽然兩眼一黑，臉被帶著幽香的衣裙蓋住了。
    嘩啦——
    懷裏多了個冰涼涼的身軀，他一下就懂了軟玉是什麽觸感，說軟吧，還挺有彈性.....
    嬴冰坐在他懷裏，後腦勺墊在他肩膀上，紅霞從脖頸蔓延向上。
    她側眼正好能看到那道眼熟的紅痕，眸光浮動間，像有什麽東西要從眼裏溢出來。
    “這是看在你要走的份上。”嬴冰語氣輕顫，有些心虛。
    李墨吸了口冰味，腦袋亂亂的，好像有泡泡在裏麵炸開了似的：“那這波不虧，賺大了。”
    “你是不是想說電充滿了？ ”
    “沒有。”
    李墨現在嘴的硬度，和某個剛剛還軟的地方不相上下。
    說著他將冰坨子更抱緊了點，靜靜地感受她的呼吸，還有每一寸的體溫，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
    李墨忽然感覺時間過的好快。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他才從浴桶中起身。
    將嬴冰抱著放到了床榻間，又給她蓋上被子。
    李墨深深的吸了口氣，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走出門外。
    下了一夜的雪在清晨停了，東方泛起微微的魚肚白。
    走入了破軍下榻的地方，他看見大馬金刀坐在那兒的高大漢子，已經穿戴整齊，隨時出發的樣子。
    看著就他自己，李墨鬆了口氣。
    反倒是破軍一怔：
    “你怎麽來了？ ”
    “是早了點，不過早點也好，趁著老董還沒醒，咱們提前出發，老董那小子賊的很。”
    李墨輕鬆的笑了笑。
    “你是怕他提前來吧？”
    破軍皺了皺眉。
    他不理解，為何昨日一個個都紛紛推脫，貪生怕死。
    今天卻又怕別人搶跑。
    而且....李墨不是臥底麽？
    “沒有，我隻是不喜歡離別的場景。”
    “董劍宗也這麽說，你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對吧，我就說.....額？ 你什麽意思？”李墨懵了下。
    破軍奇怪的看著他：
    “董劍宗昨晚就來報道了，他如今應當已經到了飲馬大營。”
    “他沒與你說？”
    “？”
    李墨楞在原地，腦海中不由浮現昨晚老董在風雪中回頭的滄桑麵容。
    “走的時候，他還與你留了信，裏麵應當是對你的囑托。”
    破軍像是想通了什麽，笑道：“你做的不錯，連他提前要走都被你算到了，難怪你很得墨城人的信任啊，這樣下去，坐上墨城頭把交椅也指日可待。”
    嗯....
    他以為這是李墨的潛伏手段。
    還在感慨這小子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
    “謬讚.....”
    李墨麵上恢複了雲淡風輕，沒讓破軍看出他的錯愕。
    “對了，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