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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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墨少年遊!
    用過午餐,藍羽塵說了句“有事先走”便離開了,其餘三人回宿舍午休。
    “哎呦累死我了!”魏子墨直挺挺躺下。這半天過得太精彩,他的小心髒啊,忽快忽慢地亂了節奏,的確有些受不了。不經意看了看旁邊床鋪疊得四四方方的被子,魏子墨翻了個身,抱著自己卷成一團的被子閉上眼。“睡吧,睡吧,我要開花。”魏子墨笑著在心裏默念幾遍就入了眠。
    雲水中學的宿舍是四人間,一側是兩組上下鋪,另一側是一排組合型書桌,帶簡易書櫃。為給學生留足個人學習空間,書桌分為四個單元,以板壁隔開。
    魏子墨和藍羽塵分到的是下鋪,江涵予和聶文翰則分別在他們的上鋪。江涵予倒沒什麽,反正他與魏子墨從小到大鬧慣了,動靜大點也無所謂。聶文翰就慘了,他的下鋪可是一絲不苟、冰冷極致的班長大人哎。
    “幸好藍羽塵沒回來午休,讓我先適應適應住他上鋪的感覺……”聶文翰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兄弟,你覺得我這動作幅度會吵到他嗎?”
    江涵予笑道“不好意思,兄弟,我跟子墨在一塊從不用考慮這些,所以沒法給你做參考。”
    “唉……”聶文翰蹙眉歎了口氣,喚道,“子墨,喂,子墨!隔壁樓下的,睡著了?”
    “八成是睡著了。”江涵予眨了眨眼,“他可是我們家的超級睡神。”
    這超級睡神果真名副其實,一覺就睡到了黃昏時分。
    懶洋洋地舒展完四肢,魏子墨抓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呀,四點了!他偏頭看了看隔壁床,空的!再看書桌,還是空的!小古板怎麽還沒回來?
    “江—涵—予!”魏子墨一字一頓叫道。
    “幹嘛?”盤腿坐在上鋪玩遊戲的江涵予不耐煩地回了句。
    “凶什麽凶?”魏子墨撇了撇嘴,“藍羽塵回來過嗎?”
    “沒有。你找他有事?”
    “我……”魏子墨啞口無言。是啊,我找他幹嘛?好像真沒什麽事要找他,但又莫名其妙地想要尋思點什麽事來找他,我腦子壞掉了吧……
    魏子墨在宿舍內雙手枕著腦袋,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胡思亂想之時,藍羽塵正在自家房間裏專注地修改畫像。
    那畫像是他前幾日根據夢境所繪,隻是由於夢中容貌不清,臉部隻畫了五官的輪廓,並未細描。今日見到魏子墨,他莫名地感覺夢中之人就該是魏子墨的樣子。
    “必定是他!”他一向沉穩持重,今日卻難以抑製一直在心底重複的念頭,於是用完午餐就匆忙回了家。他要描摹魏子墨的模樣,要一筆一筆將他留在畫紙上,留在他的夢境中……
    藍羽塵已然靜坐了一下午,書桌上是一疊畫紙和一本厚厚的黑皮日記本。
    雖說這個時代已很少有人寫日記了,大多是在網絡發布簡單的圖文來記錄心情,但藍羽塵從學會寫字開始便堅持記日記。這本日記是他年初開始記的,裏麵一頁頁、一篇篇都是他撲朔迷離的夢境以及他的感受。如今半年已過,這日記本竟也用去了半本。
    藍羽塵一麵回味著魏子墨的音容笑貌,一麵回憶著睡夢中的情形。畫筆描摹著夢中少年的眉眼,心底反複追問著一個問題“魏嬰,真的是你嗎?”
    他記得,自己在夢裏將那人喚作“魏嬰”,與魏子墨同姓,這難道又是巧合嗎?絕無可能。這一天,他已在魏子墨身上發現太多的巧合。一個兩個巧合是碰巧,那三個四個甚至更多呢?藍羽塵已無法將之歸為巧合,他覺得,那就是必然,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指引他尋找一個人,一個與他失散了不知幾生幾世的人……
    畫筆仍在一點一點牽動著念想。一筆落下,勾勒著前世的故事;一筆劃過,描摹著今生的遇見;一筆悵惘,問詢著過往的種種;一筆期盼,追逐著明日的消息……
    夕陽斜斜地透過窗紗投來探詢的眸光,將那一抹光暈打在畫板之上,恍如畫中人綻放著前世的光華悠然駐足,驀然回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一對眸子氤氳水霧,一雙薄唇粉若桃花,幾縷散發楚楚沾水,一身氣質清純無邪……
    篤篤,房門被輕柔地叩響。藍羽塵從畫板上緩緩挪開視線,轉頭看見他哥在門外長身玉立,含笑望他。
    “羽塵,怎麽回來了?”大哥藍羽曦溫言問道。
    “哥,我回來拿點東西,順便改了改畫。”
    “哦?順便?”藍羽曦慢慢踱進門來,“確定不是回來改畫,順便拿點東西?”
    被戳中心思的藍羽塵垂首不語。
    “好了,不逗你了,讓哥看看你的畫。”藍羽曦踱至畫前,忽地怔住,這眉眼,好生俊俏;這神情,好教人憐惜;這眸光,又好似藏著許多故事……
    藍羽曦兀自手托下頜沉吟著,藍羽塵卻取下夾子將畫收了起來。
    藍羽曦牽了牽唇角,心道羽塵啊羽塵,哥哥就看看你的畫,你怎麽還難為情了呢?瞧這耳根都紅了。
    “羽塵,既然回來了,陪哥吃了晚飯再去學校吧?”藍羽曦經營著一家主題度假村,平時難得有空在家;他們的父親是大學教授,醉心學問,常住宿舍,很少歸家;母親,唉……因此,他弟弟比同齡的孩子早熟,自理能力極強,也頗有主見。少年老成,說起來還是有些心酸,於是藍羽曦總會想方設法疼惜這個看起來十分成熟的弟弟。
    “這……”藍羽塵有些為難。他中午隻說有事便匆匆離開了,室友們並不知道他要離開這麽久,會不會問起呢?其實他想的“室友們”,主要是那個被他挪上了畫紙的可愛少年……
    “怎麽?怕來不及嗎?晚飯已經做好。”藍羽曦笑道。
    “哥,你怎麽……”
    “我啊,早就回來了,看你在房裏寫寫畫畫,十分專心,便未打擾。”
    “哦……”藍羽塵的耳垂又開始泛紅。難怪哥哥說他是專程回來改畫順便拿東西。他這哥哥啊,對什麽事都洞若觀火,偏偏又如此溫柔和煦,教人不知不覺被看穿了心思還無從氣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