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空氣裹挾著中藥特有的苦澀味道在會展中心彌漫。
    此時，麻總推開雕花玻璃門時，金屬門把在他汗津津的掌心打滑。
    這位在金陵也能算得上是一位風雲人物的麻總卻形容枯槁，他西裝袖口磨得起球，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像是被風吹散的蛛網。
    他剛剛走進會展中心，目光立刻死死鎖定在人群中那抹繡著金線雲紋的衣擺……
    彭長腰間的玉牌正折射出冷冽的光，如同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對於麻總的到來，雖然林凡很是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麻總沒有選擇走上一條不歸路，他想要治好他的病，不想“誤入歧途”。
    這不免讓林凡內心中感到一絲欣慰。
    "麻叔叔？"
    楚嫣然的驚呼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裏。
    麻家的公司和藥材行業可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可是麻叔叔卻突兀的出現在中藥博覽會上，怎能不讓楚嫣然為之驚訝的。
    隻是今天的麻叔叔，與平日裏完全是兩副麵孔，他身影狼狽，麵色慘白，像是一個行將就木，時日無多的將死之人。
    麻總踉蹌著推開擋路的展架，青花瓷瓶在碰撞中發出刺耳的脆響。
    他的呼吸急促得如同風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抽幹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
    更讓麻淑婷詫異的是，才不過五十歲的麻叔叔，怎麽用上了拐杖。
    麻總的拐杖重重杵在地麵，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砸出沉悶的回響。
    林凡雙手插兜站在陰影裏，看著麻總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隨著急促的喘息跳動，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麻叔叔，你怎麽來了？”
    楚嫣然快步上前，攔住麻總的去路，又是關心的問道：“麻叔叔，你這是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麻總看著突然殺出來的楚嫣然，眼皮連跳兩下後，故作鎮定的說道：“我來見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老朋友？
    楚嫣然目光有些詫異，可見麻總眼神躲閃，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她隱隱感覺到，麻叔叔今天很不正常，很奇怪。
    “麻總，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此時，林凡來到楚嫣然的身邊，笑眯眯的說道。
    林凡嬉皮笑臉的樣子，讓內心沉重，積鬱已深的麻總，立刻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等麻總說話，林凡又道：“麻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來找彭長老的吧？"
    他話音剛落，麻總渾濁的眼球裏布滿血絲，像是被激怒的困獸。
    麻總又驚又怒，這小子是怎麽知道的！
    對了……
    麻總想起來了，在省機關大樓開民營企業交流會的時候，林凡第一次見他，就看出來他重病纏身。
    如今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林凡當然很容易猜到，他是來彭長老看病來的。
    可對麻總而言，林凡臉上的笑容，像是在幸災樂禍。
    "林凡，你算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嘛！"
    麻總的怒吼震得頭頂的水晶吊燈微微發顫，唾沫星子噴在林凡胸前："別以為你和石省委有關係我就怕了你，我要幹什麽，輪得到你這個野路子指手畫腳？"
    他揮舞著拐杖，金屬頭擦著林凡耳畔劃過，在展板上留下猙獰的劃痕。
    可見麻總真的是氣急敗壞了……
    這讓楚嫣然驚呆了，麻叔叔至於這麽生氣的嘛。
    林凡壓根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
    “嗬嗬……”
    諒在麻總迷途知返的份上，林凡沒有和他一般見識，微微眯著眼睛道：“麻總，如果你真是來找彭長老的，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
    “我呸！”
    麻總的一口唾沫差點沒吐在林凡的鞋上，還好林凡反應快，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林凡，你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這個小王八蛋心裏在想什麽，難道我不知道的嘛，你給我滾一邊去！”
    麻總怒吼著，然後重重的將林凡給推開，擦著林凡的肩膀，怒氣衝衝的而去。
    “咳咳……”
    隻是麻總剛走沒幾步，立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早已經是病入膏肓，如此動怒，隻會加劇病情。
    “林凡，麻叔叔他到底怎麽了？”
    楚嫣然看著麻總的背影，有些擔憂的問道。
    林凡淡淡道：“楚小姐，你這麽聰明，難道還猜不出來嘛？”
    “……”
    楚嫣然愣住了。
    如果林凡沒有猜錯，麻叔叔真的是來找彭長老的……他的臉色異常的難看，像是一個時日無多的重病之人。
    難道……麻叔叔身患重病，來求助藥王穀的大長老？
    我怎麽都沒聽淑婷提及過這件事。
    即使大病纏身，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發展到隻能找藥王穀彭長老才能救治的地步吧。
    想到這裏，楚嫣然臉色煞白地捂住嘴，美眸還在微微顫動。
    此時，在楚嫣然和林凡的注視下，麻總跌跌撞撞撲到國醫趙老麵前，他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的跪倒在地，昂貴的西裝褲在地麵拖出兩道濕痕。
    "趙老！"
    麻總死死攥住趙老的衣擺，指甲縫裏滲出鮮血："求求你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
    “咳咳！”
    他又是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溢出暗紅的血沫："我知道你和彭長老是故交，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他……我快不行了！"
    “怎麽回事？”
    趙老驚呆了，趕忙攙扶起麻總後，立刻為麻總搭脈。
    隻是短短幾秒時間的診脈後，趙老更是臉色大變，眼珠子瞪得渾圓。
    “麻總，你……”
    趙老聲音發抖，目光充滿悲憫。
    麻總沒有吭聲，臉上滿是苦澀的笑意：“現在隻有藥王穀的神醫才能救我了，趙老，求你了，我還不想死。”
    “的確如此，你這病，我幫不上半點忙！”
    趙老點點頭後，拉著麻總的手就走：“走，我帶你去找彭長老。”
    可趙老心裏卻明白，麻總這病，怕是彭長老也束手無策。
    也許隻有請藥王穀的醫聖出山為麻總治病，麻總才能有一線生機。
    即使如此，總比坐著等死強吧！
    當趙老領著麻總來到彭長老身邊時，麻總特意回頭，用帶著血絲的眼睛狠狠剜了林凡一眼，嘴角扯出扭曲的笑，仿佛在宣告最後的勝利。
    這一眼，卻把林凡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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