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柳媚指尖剛觸到林凡腰間的肌肉，那點因安全感生出的柔軟就像被針紮破的氣泡，瞬間消散無蹤。
    她猛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男人腰間緊實的觸感，心裏卻翻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柳媚用力甩了甩頭，烏黑的發絲在空中劃出一道慌亂的弧線。
    難不成我喜歡上一個送外賣的了？
    不可能！
    柳媚沒有忘記，小時候，媽媽經常牽著她的手路過別墅區，指著那些帶花園的小樓說——媚媚，你以後要嫁進這樣的家，不要像媽媽一樣，窮了一輩子。
    這句話像顆種子，在她心裏紮了根。
    後來柳媚看著身邊朋友嫁了做生意的老板、進了體製的公務員，她更是篤定，自己下半輩子絕不能困在柴米油鹽的窘迫裏。
    哪怕嫁不了頂級世家的少爺，至少也要找個能讓她衣食無憂的有錢人，不用為了幾塊錢的菜價計較，不用看著外賣訂單超時扣錢的提示焦慮。
    可剛才，看著林凡擋在她身前的背影，感受著電動車疾馳時他後背傳來的溫度，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覺得，這樣普通的日子好像也沒那麽糟。
    荒唐！
    我腦子在想什麽！
    柳媚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抬眼看向林凡的側臉，男人還在盯著前方的路，眉頭微蹙，顯然還在琢磨怎麽趕在超時前送完那幾單外賣。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混亂，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冷靜“林凡，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嘛？”
    林凡正盤算著下一個訂單的路線，冷不丁被這麽一問，差點擰錯車把。
    他從後視鏡裏瞥了眼柳媚，見她神色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裏滿是疑惑。
    這位健身教練，是哪根筋搭錯了？
    好好的突然問這個？”
    林凡本不想搭理，可轉念一想，柳媚剛才畢竟受了驚嚇，自己要是太冷淡，反倒顯得沒風度。
    於是乎，林凡頗為敷衍地應了一聲“不知道。”
    柳媚像是沒聽出他語氣裏的敷衍，自顧自地往下說，聲音隨著風飄進林凡耳朵裏“十塊錢的快餐隻有男人在吃，二十塊錢的奶茶，都是女人在排隊。”
    林凡聽得哭笑不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女人到底想說什麽？
    拿快餐和奶茶比？”
    沒等林凡細想，柳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多了幾分悵然“如果一個女人坐在路邊吃盒飯，十個男人有九個會心疼她，覺得她辛苦。”
    “可如果一個男人在路邊吃盒飯，十個女人有九個會嫌棄他，覺得他沒本事……”
    “唯一一個心疼他的，隻會是他的媽媽。”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電動車正好經過一個紅綠燈，林凡緩緩刹住車。
    他側過頭看了眼柳媚，女孩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語氣裏的認真不似作假。
    林凡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柳媚說的是事實。
    他送外賣這些日子，見過太多在路邊蹲著眼疾手快扒盒飯的同行，也見過不少女孩對著手機點奶茶時毫不猶豫的模樣。
    這個世道，好像默認女人可以柔弱、可以依賴，可男人必須強大，必須扛起所有壓力。
    一旦男人沒本事，就會被貼上“窩囊”“沒用”的標簽。
    說白了，女人可以當花瓶，但是男人絕對不行！
    隻是，這些話從柳媚嘴裏說出來，總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林凡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媚“我說柳教練，你沒必要拐著彎諷刺我是個送外賣的吧？”
    柳媚被他戳穿心思，臉頰瞬間紅透，像染上了一層胭脂。
    她慌忙擺了擺手，聲音也軟了下來，帶著點嬌嗔“我是這個意思嘛？我是讓你知道，現實是很殘酷的！”
    “你可是武者，實力那麽強，難道你不想成為人上人嗎？”
    隻見柳媚越說越急，眼神裏滿是不解“你明明有能力過更好的日子，為什麽偏偏要守著外賣箱過日子？難道你就不想賺更多錢，住更大的房子，讓別人都高看你一眼嗎？”
    “不想！”
    林凡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打了個哈哈，語氣慵懶得像隻曬著太陽的貓“一點都不想。”
    柳媚被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差點跳起來，她攥緊了車座邊緣，指節都泛了白“林凡！你怎麽會一點上進心都沒有？難不成，你準備送一輩子的外賣！”
    上進心？！
    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猛地插進林凡的心口，狠狠擰了一下。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也沉了下來，握著車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腦海深處的回憶突然洶湧而出……
    是關於前妻木婉清的記憶，木婉清不知道多少次訓斥他，說他沒有上進心，不思進取，可即使如此，木婉清都舍不得和他離婚，一心想要等待他做出改變。
    想起木婉清冷冰冰的外表下，是一顆柔弱、溫軟，並且還一塵不染的水晶之心，林凡眼底泛起柔意，可緊接著，木婉清對他報複的畫麵又是像針一樣紮進林凡的心裏，密密麻麻地疼。
    林凡以為換個城市，一切都會重新開始，可沒想到……
    時隔這麽久，還會有人用同樣的語氣，指責他沒有上進心。
    此時此刻，林凡真是恨不得罵一句，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送個外賣，誰他媽都別來煩我！
    紅綠燈跳成了綠色，後麵的車按了聲喇叭，林凡才回過神。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重新擰動車把，隻是聲音裏沒了剛才的慵懶，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送外賣怎麽了？至少我靠自己的手吃飯，不偷不搶，也沒什麽丟人的。”
    柳媚看著他突然冷下來的側臉，心裏莫名一慌。
    她剛才隻是想勸林凡能夠自強、自立，卻沒想到會戳中他的痛處。
    風再次吹過，帶著路邊桂花的香氣，可林凡和柳媚之間的氣氛，卻莫名變得沉重起來。
    柳媚看著林凡挺直的後背，那背影依舊寬闊，卻透著一股油鹽不進的執拗。
    她張了張嘴，原本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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