铖鉞！
    沒有表演經曆的林錦時對於登台有些羞怯，加上平日裏遣詞造句略通一二，林錦時便承擔起了戲劇社幕後的工作。
    戲劇社每個周五的下午排練劇目，而林錦時則要負責在周一到周四期間將劇本編撰出來。
    白天的功課似懂非懂，英文的詞匯和語法書還需要繼續研讀，林錦時比往常更加忙碌了。
    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候，林錦時的房間裏還亮著燈。祖母每每見到都要搖著頭念上一句，“女孩子家家讀什麽書，還想要考個狀元不成？可別年紀輕輕沒嫁人就把眼睛搞瞎了。”
    母親朗疏雲對於林錦時能夠加入學校的戲劇社給予了支持，但是當得知林錦時負責的隻是撰寫劇本，並不上台表演時，也不讚成了。
    夜裏，林錦時和祖母、母親道了晚安，便熄了燈躺在床上，待到母親和祖母都沉沉睡去，再悄悄從被窩裏翻起，點上一盞煤油小燈，一個人享受這散發著書香的靜謐夜晚。
    又是一個星期四，林錦時在將自己寫好的的劇本上交劇社時，鄭綺媛悄悄塞給了林錦時一本書。
    “這是什麽？”林錦時疑惑，翻了翻，竟然是一本厚厚的英文的小說。
    鄭綺媛也不多言，“書你帶回家去看，悄悄地不要讓別人知道。”
    照例是要等到家人睡去再從被窩裏翻起。伴著院子裏細碎的蟬鳴，林錦時一手字典，一手書本，在澄黃色的光亮下，磕磕絆絆地閱讀起了吉普賽女郎和敲鍾人的故事，
    故事實在是太過精彩，夜已深，燈油也所剩無幾，林錦時仍舊不舍睡去。待到故事講完，林錦時含著淚眼合上書本，天邊已經微微泛青。
    第二天，林錦時早早地到了學校。趁著教室裏還沒有人的時候，林錦時將書塞進了鄭綺媛的書桌。
    “你這就看完了？”午餐時間，鄭綺媛一邊排隊打飯一邊回頭問站在身後的林錦時。
    “那是一本批判教會的小說哎！”林錦時故作震驚，“不過真的很精彩，讀完之後蕩氣回腸！”
    “所以我才讓你帶回去悄悄看的！”鄭綺媛得意地說道。
    “錦時，我想演這個”坐在玻璃窗邊，鄭綺媛咬著勺子，看著林錦時小聲說道。
    “啊？這個可以在我們學校演嗎？”林錦時有些詫異。
    “不是在我們學校演，是育英中學，他們學校的戲劇社要演。”
    育英中學，林錦時在腦海飛速搜索了一下，好像是一所公立學校，隻是有所耳聞，並沒有什麽了解。
    “下個月他們學校戲劇社有一個匯報演出，演的就是這部劇的選段。男角色都已經定下來了，還有兩個女角色，一個是女主角埃斯梅拉達，另一個是女主角的母親，也就是那個修女。”
    “修女已經定下來是他們學校的鋼琴老師，女主角還沒定，我想去試一試……”
    “你要怎麽試？”林錦時瞪大了眼睛。
    “噓……那個鋼琴老師，姓杜，小時候曾經到家裏來教過我彈琴，就是她告訴我的這個消息。”
    “明天下午，我們不去劇社排練了，你陪我去育英中學吧。”
    啊？
    星期五的下午，林錦時溜出了自修教室，心虛地和鄭綺媛坐上了去往育英中學的黃包車。
    一路都很順利，到了校門口，鄭綺媛和林錦時便被那位鋼琴老師接了進去。
    這座學校裏的建築和女中很不一樣。相比於女中那一片又高又尖的白帽子，這裏的教學樓則是中國傳統的木質瓦房。
    房頂的飛簷向上卷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就像是兩隻高昂的龍角，那幾隻雕刻的小獸就站在這一片熾烈的陽光下。
    “林……錦時？”
    身後傳來一個驚異的聲音。循聲望去，竟是在操場上抱著足球的表哥，葉嘉楊。
    “你來這裏做什麽？”這是一所公立的男子中學，突然見到表妹林錦時，葉嘉楊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唔……我……你們學校戲劇社的匯報演出，聽說有個女角色還沒定……”
    “你說的是《巴黎聖母院》嗎？你要演埃斯梅拉達？”葉嘉楊的臉上的震驚又多了幾分。
    “是我的同學！是她……啊我陪她來的……你可千萬別和姑姑說啊！”林錦時連忙擺手，噤聲道。
    一旁的鋼琴老師見狀，看出了林錦時熟人相逢大概是要敘敘舊的，便僅領著鄭綺媛一人去了排練的小劇場。
    葉嘉楊帶著林錦時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遞上了一瓶蘇打水。
    “謝謝。林錦時接過了水瓶，擰開蓋子嚐了一口，甜滋滋的，喝到嘴裏還冒泡，感覺很是神奇，“這是什麽？”
    “汽水兒。”葉嘉楊隨即也給自己打開了一瓶，咕咚咚地灌了下去，“你來的還挺巧，本來約好今天下午踢球，恰好一人一瓶，結果突然戲劇社的同學要去小劇場集合，少了一個人。沒成想你來了，這多出來一瓶正好給你趕上了。”
    “我沒想到，你能對《巴黎聖母院》感興趣。”葉嘉楊坐在長椅上，拎起肩膀抖了抖身上汗津津的足球隊服。
    “我自己也沒想到。”
    “是我一個同學的功勞。她帶我進了我們學校的戲劇社，那書也是她借給我的。”林錦時握著水瓶，低著頭笑了一下。
    葉嘉楊轉過頭，目光停留了幾秒，“上回在宴會上的時候，我坐在你對麵。那個時候你的手拿筷子都在抖。”
    “舅舅、舅媽還有外婆許多行事上對你多有苛責…不過，我感覺你變得開朗了。我猜，這也是你那個同學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