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記憶模式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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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一頓的那幾句話,成為全場的*與亮點。
    前麵如果隻是為劇情的跌宕起伏感覺到心潮澎湃的觀眾,此刻都被譚斯程的深情演繹感動到落淚。雖然他仍舊想不起來她,但是卻希冀她給他時間,讓他重拾兩個人之間的美好。
    小蘭花的淚水仍舊肆虐而下,她看著譚斯程,狠狠點了點頭。
    而她所對的位置,偏偏正對著舞台的正中間。
    台下的譚政銘,也坐在全場最靠前的中間位置。在他的那個角度來看,小蘭花梨花帶雨的麵孔,就仿佛在對著自己點頭一樣。
    看到這裏,即使他再想逃避,也無法不正視這段自己過去的經曆。
    譚斯程的每一句台詞,都仿佛是精心設計好的一個圈套。逼得他正視他和小蘭花的曾經,逼得他跳入這個舞台為他打造的結局裏麵去。
    譚政銘雖然很感激譚斯程的這個手段,卻不感激他的這種安排。
    看了小蘭花一眼,他相信她的淚水沒有作假。那是發自肺腑,真情流露的眼淚。
    此時此刻,貫穿始終的小女孩的歌聲,又響了起來。
    這首歌從第二幕一直唱到第四幕,每一幕聽來,都有不同的感覺。
    如果說第二幕結尾是一種甜蜜的記敘,那麽第三幕就是一種哀傷的反諷。而到了第四幕,又有一種對未來的渴望與向往。
    清甜而鮮活的聲線,帶著一絲絲稚嫩的氣息,撲麵而來。
    仿佛一個夙願終於圓滿。
    仿佛一個段故事終於講完。
    在小女孩的歌聲裏,掌聲雷動。
    這出話劇所引發的一係列矛盾衝突和有趣的對白,引人深思與關注。
    大幕落下,譚政銘的雙眸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亮。
    五弟,你還是太年輕!
    譚政銘坐在譚母身側,不是感覺不到母親的憤懣不堪的。這幕話劇雖然是排演出來刺激自己恢複記憶的,卻也起到了一定的副作用。至少現在譚母的心情,就像一個充氣過度的氣球,隻需要輕輕一點刺激就能爆炸。
    譚斯程的出發點沒問題,但是做法卻不夠圓滑。
    他決定好好給這些年輕的小輩們一些教訓。
    大幕再度揭開的時候,主創人員魚貫而入,衝著台下鞠躬。
    譚斯程作為監製,一一向大家介紹了每一位幕後的人員。從導演到編劇,再到主要演員,介紹到小蘭花的時候,譚政銘對著台上的她,微微一笑。
    譚政銘的位置離舞台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台上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小蘭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微笑搞得心中小鹿亂跳。
    因為她不知道,這個笑代表著什麽。
    是代表著他已經想起她來了?還是代表著隻是恭喜他們演出成功?
    剛才譚政銘在第四幕伊始的時候激動地站起了身……這是不是意味著一些好的進步?小蘭花伸出手,友好地衝譚政銘揮了一下。
    譚母將他們二人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裏,倏然一下站起了身。
    “回去吧。”譚定堀也站了起來。
    譚政銘今天沒有坐輪椅,而是拄著拐杖來的。跟在他身後的譚一澤和太太,很配合地做了他的護草使者。
    “二哥!”譚斯程見他們要走,忙從舞台上飛奔下來。臉上仍舊是大汗淋漓的模樣,卻掩映不了內心的狂喜之色。他的頭套已經摘掉,露出油光蹬亮的大腦門:“我還要留下來和劇組去喝慶功宴,回頭再去看你!”
    “沒問題,你先忙你的。演出很成功,祝賀你。”譚政銘衝他胸口上錘了一拳。
    這個動作和小時候,兄弟間打趣嬉鬧時候的一樣。
    譚斯程麵露驚喜,大叫一聲:“二哥!你想起來了?”
    “你說呢?”譚政銘衝他眨眨眼睛。其實那一拳,他隻是下意識的舉動。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譚母驚恐地回頭看了譚政銘一眼,仿佛覺得這是今天聽過的最恐怖的事情。譚定堀麵色依舊平淡,看不出喜怒,隻是和譚斯程點了點頭,挽著譚太太隨著人流走出了劇院。
    譚政銘因為恢複得不錯,所以也被譚家人接回了譚家大宅修養,亦省得馬丁管家每天都要跑醫院。隻不過每周他需要去醫院做一次例行的檢查,看看恢複情況。
    譚氏三位姐妹許久不見,唧唧喳喳擠成一團,每天都膩在一起。而每天和譚政銘散步的除了馬丁管家之外,還多了個挺著肚子的譚皚寧。
    這天她拿著一張報紙走進客廳,看著正坐在客廳裏無聊玩手機打發時間的譚政銘,努了努嘴道:“二哥!你看看,這是真的嗎?”說完把手上的那張報紙遞到譚政銘的眼皮底下。
    隻見報紙上赫然寫著一個不賺死眼球不償命的標題《真橙最美女嘉賓遊芷蘭出演相親話劇,力求挽回億萬富豪前男友記憶》,這個寫娛樂八卦的記者深諳寫作之道,區區兩行字就將他們的關係寫得纏綿悱惻,前男友,挽回記憶……媽的,他們以為小蘭花在演韓劇嘛!
    這篇報道仍舊是他們的老朋友,《娛樂晚報》的記者撰寫的。
    寫的時候不外乎就是先大肆渲染了一遍小蘭花去出演某部相親題材的話劇,然後贏得了多方讚譽。但是在他們心細如毛的記者的探索下,發現這幕話劇的劇情正源自於譚政銘和遊芷蘭的相識和相知。而聯係到譚政銘上一次出車禍,卻不讓記者探訪真相,這些記者們又根據話劇的劇情推測出,譚政銘失憶,導致遊芷蘭隻得采取這種迂回的方式來讓他重拾記憶。
    甚至這位記者把羅胖子那條線索也翻出來了,通過各種證據證明羅胖子其實就是小蘭花找來離開舞台隨意牽手的托兒……
    而這個橋段也恰巧出現在舞台劇中,甚至那個托兒就是羅胖子本人扮演的。
    這麽多巧合放在了一起,也不難讓大家不為之所動。
    一時間,大量的溢美之詞突然落在了小蘭花的身上。
    許多收看《真橙之心》的各種大爺大媽紛紛買起了自己生平第一張話劇門票,前去觀演這一幕根據真實情節改編的話劇《相親大作戰》,並且回家對自己的兒女們不斷稱道。
    這幕話劇的賣座率進一步攀升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原本定為公演一個月的劇目,到最後被逼到每逢雙休日加演兩場。而臨時加演的座次,幾乎都座無虛席。
    小蘭花和譚斯程本想說等演出的空檔裏去打探下譚政銘恢複的情況,畢竟那天首映式臨別的時候,譚政銘說的那句話,頗值得玩味。他既沒有說自己想起來了,也沒有說自己沒想起來。抱著忐忑不安的心境,持續地演出,雖然贏得了觀眾的掌聲,小蘭花卻覺得心中空空落落的,突然一下就想到那句矯情的台詞——贏了天下輸了他。
    忙碌,無暇顧及其他,隻是有時候累到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會覺得神經已然有些崩潰。
    他到底,想還是沒有想起她!
    直到,有一天下午的加場,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坐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的目光和第一幕的譚維卿扮演的咖啡屋服務生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
    這一次是沒有邀請的情況下,譚政銘自己來的,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那個最昂貴的席位,微笑著看著台上的演員們。
    小蘭花在內心長長鬆了一口氣。
    無論譚政銘為什麽再度來這個劇場看他們的演出,都是一件好事。事到如今,演了這麽多場。譚斯程最後的台詞仍舊給了她一個鼓舞性的力量。她相信以譚政銘的聰明,不難想到他曾經和自己有過一段甜蜜的愛戀,隻是此刻他忘記了她,她卻依然通過自己的努力想讓他回憶起來。她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沒有去打攪他的世界。隻是,她給他的時間,到底要給到多久?
    至少,這一次他的到來,證明了他的主動。
    這一場演出是本月的第十九場,後麵還排了十五場演出。不得不說,作為嶄露頭角的新生代,無論是導演還是監製,都是年輕人,大家從立意到建立這個團隊,籌備到演出,不過短短的幾個月,但是收獲卻是十分巨大。劇目受到社會關注和追捧,聲音不斷。雖然也有質疑和批評,但是更多的是話題效應。
    隨著核心劇情的真實性,這些話題也仿佛像病毒一樣在社會上傳播著。
    而譚政銘和遊芷蘭兩個原本沉寂的名字,又同一時間出現在新浪微博、百度熱門搜索關鍵詞上麵。
    可以看見甚至連一些視頻網站,可以看見《真橙之心》遊芷蘭和譚政銘出現的那幾期節目的點播率都在節節攀升。
    甚至新浪微博在收費的題頭廣告上,都開啟了這樣一個活動——說出那些記憶裏最難舍棄的人或事。
    譚政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記憶恢複與否,居然受到這麽大的社會壓力。
    第十九次演出,編劇每一場都會根據觀眾的意見對劇本做一些細微的調整。而這一次,和首映式的劇本相比,也發生了一些微小的改變。譚政銘發現,在第三幕開頭,小蘭花和譚母的劇烈爭吵的台詞發生了一些改變,譚母也沒有那麽咄咄逼人和惹人討厭了。估計譚斯程在事後受到了不少批評教育。
    而小蘭花的台詞則更加生動和可信賴,沒有那麽煽情無辜。
    譚政銘沒有注意到,觀眾席上,還有一位媽媽帶著女兒來看,就坐在他的不遠處。
    演到中場休息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屁顛屁顛跑過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扯著他的褲腿叫了他一句:“叔叔!”
    “小夏?”譚政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這個名字,一下子抱住許久不見的小女孩,感覺手感比以前沉重許多。
    “好看叔叔!”小夏一本正經地坐在他的腿上,一雙可愛的眼鏡忽閃忽閃地眨巴著。“阿姨呢?”她朝著他身邊看看。
    “什麽阿姨?”譚政銘雖然知道麵前這個小姑娘叫小夏,但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麽遇見的,發生過什麽事,隻不過這麽可愛的女孩,總歸會有可愛的故事發生吧?
    “就是上次叔叔和阿姨和小夏還有媽媽一起吃飯,然後叔叔說要等小夏長大娶小夏,阿姨就生氣了的那個阿姨啊!”小夏口齒伶俐,記憶裏也特別好。
    “小夏!”年輕的媽媽在不遠處朝她招手。“要開始了哦,不要亂跑了,快坐過來。”
    “叔叔還在和阿姨吵架的話,叔叔就是個大壞蛋!”小夏衝譚政銘扮了個鬼臉,從他身上滑了去,跑到媽媽那邊去了。
    譚政銘這才想起來,第二幕裏麵那個和譚斯程小蘭花一起吃麵的女孩子,其實也就叫小夏。第二幕結束的時候,她還手裏拿著一束花,出來演繹了那段《相親大作戰》的主題曲。實際上,自己其實記憶裏並沒有剛才那個小可愛的名字,隻是突然而然地,他覺得她就是那個小家夥,就叫做小夏,所以脫口而出這個名字,卻也誤打誤撞完全正確。
    他不太清楚這個思維方式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依照一個戲劇的記憶提示,真的讓他在現實中摸到了一點點潛意識的邊……這可以說是一種記憶的好轉嗎?
    譚政銘決定下一次去醫院的時候,好好詢問一下醫生。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目的,並不是要確定這幕話劇是否能喚醒自己的記憶,而是想再次確認一下心中的一個疑慮。唔,這個疑慮有點奇怪,就是雖然譚政銘覺得自己沒有想起來譚斯程,但是心中還是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手足來對待的。而且按照自己記憶裏的慣例,手足之間不是應該各種促狹和吐槽才是正經事嗎?就像譚維卿為他做的那個故意跌斷腿的計劃……
    咦,等一等。
    譚政銘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感覺很微妙。
    微妙到,一邊看話劇,一邊研究裏麵的細節,總會有一些意外的東西會從記憶深處往外蹦。而刻意去回想的話,就會覺得頭疼欲裂,反而是這種不經意間的觸發,就會好很多。比如剛才小夏的名字,再比如他想起來譚維卿和自己做過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的計劃。
    但是這個計劃是為什麽要做,為了誰而做,他都想不起來。
    但是話劇裏麵告訴過他答案,那是因為小蘭花和羅智鳴牽手!
    這些源自於他自己內心深處的細碎片段,加上話劇的完美補充,能讓他得到一個雖然想不起來,但是能聯係起來的既定事實。
    而將這些既定事實串成故事,這便是他此時此刻擁有過去記憶的模式了。
    第十九次的演出,終於終結,台下也傳來陣陣掌聲。
    小蘭花呆呆地站在台上,依舊出來和演職人員們一同謝幕。
    還是那個位置,還能看見譚政銘的表情。
    隻是他的臉上沒有了之前那抹神秘的微笑,而是一種篤定的柔情。其他的觀眾一一退場,隻有他仍然站在原地,衝小蘭花伸出手。
    小蘭花覺得喉頭有什麽哽咽住了,舞台那麽大,那麽高,她居然忘乎所以就跳了下來,朝譚政銘飛奔了過去,右手放在他的手掌裏,然後緊緊的抱住他,眼淚在一瞬間洶湧而下。
    譚政銘被小蘭花這一飛奔的撞擊,擊中剛剛養好的肋骨,發出了一陣痛呼。
    小蘭花含著眼淚又慌忙把手從他的脖頸上放下,“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你還沒好全……”她一時間尷尬到兩隻手都不知道怎麽擺放才最妥當,隻得在身前絞握。那種仍舊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陌生感,讓她不是像一個情侶那樣努嘴賣乖說“老娘弄痛你了又怎樣”,而是像一個陌生人一樣低頭道歉。
    “傻瓜!”譚政銘撕下自己扮痛的偽裝,再度擁她入懷。
    他想到譚斯程的那句台詞,突然覺得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十分應景。
    在他想到了自己的記憶模式,在這幕話劇給予了他重新拾回記憶片段,再用一種特殊的手段重鑄記憶之後,他完全知道應該如何去找尋一種他和她之間相處的方式。
    那就是在相處中尋找,在追憶中刺激,讓記憶毫無意識地從腦海裏乖乖蹦出來。
    小蘭花覺得這個擁抱來得很晚,在她已經心灰意冷完全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他的時候,他終於給自己有了一個積極的互動。
    那天晚上的慶功宴,小蘭花翹掉了。
    她被譚政銘送回家,好好睡了一覺。
    錢浣雅對譚政銘的到來十分壓抑,又倍覺欣喜。
    看見他抱著小蘭花進來,然後非常輕地拍著她的背入睡,在旁邊偷看的錢浣雅和sam都覺得略略有些找回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感覺。
    “這樣子不太好吧?”sam偷偷湊過去瞧了瞧,然後嘲笑新婚的太太。“萬一他們要做點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
    錢浣雅這才把門縫合上,然後佯裝嗔怒地瞪了sam一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