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鬆失望了。
    楊欽今天宣他進宮，隻是告訴了他這件事情，並沒有別的吩咐或者安排。
    完了之後，楊欽就讓楊鬆回去了。
    楊鬆也是多疑，離開楚風殿之後，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便拐了玉璋宮一趟，去見沐雪華。
    沐雪華正在搗鼓糕點，得知楊鬆突然來了，不由奇怪之極，趕忙停下手中的活兒，來見楊鬆了。
    見到楊鬆，沐雪華發現楊鬆竟然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將宮女和太監都清了出去。
    “鬆兒，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快說給本宮聽聽。”
    楊鬆望著沐雪華，輕輕搖頭：“啟稟母後，兒臣還不是太確定。”
    沐雪華笑著說道：“鬆兒，你與本宮是親母子，還有何話不能說的，但說無妨。”
    楊鬆猶豫了一下，微微一歎：“既然這樣，兒臣就對母後說一下。”
    “隻是，母後知道就行，千萬不要表現出來，以免被父皇看出端倪。”
    沐雪華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鬆兒，你的意思，此事與你父皇有關？”
    楊鬆點了點頭：“是的，母後且聽兒臣說。”
    於是，楊鬆便將今日楊欽宣他進宮，告知陳仲德派人行刺楊楓失敗，意味著大楚國和大吳國的命運已經被提前鎖定。”
    “如今的北境戰事雖然尚未結束，但結局必然是燕州勝，大楚國和大吳國敗。”
    沐雪華聽了，臉色大變：“鬆兒，你的意思是，本宮與你，還有你父皇，遲早都會是楊楓的階下囚？”
    楊鬆苦笑一聲：“若果，母後與兒臣真能成為楊楓的階下囚，反倒是好事了。”
    沐雪華也是聰明之人，稍微一想，似乎就有點明白了，再次臉色大變。
    楊鬆望著沐雪華 的臉色，歎道：“母後，此乃兒臣猜測，未必是真啊，母後千萬不要因此而對父皇生出什麽芥蒂之心。”
    沐雪華幽幽一歎，然後苦笑一聲：“你的父皇是個什麽人，恐怕連蕭氏都不如本宮了解他。”
    “你父皇會對人好，但隻會對那些有助於他的人。”
    “哪怕是至親的人，隻要對他沒有作用，你父皇絕對不會給他半分好臉色。”
    “如果是對他有妨礙的人，不管是再至親的人，他也一定會痛下殺手。”
    “這些年，死在你父皇手中的親人，還少嗎？”
    “第一個，是楊楓的母妃獨孤氏吧。”
    “第二個，就是你的皇祖父和皇祖母吧。”
    “然後，就是你的二皇兄楊柏吧。”
    “還有秦王楊銘，雒王楊錚，等等。”
    “噢，對了，還有貴妃柳如煙，現在幾乎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若是本宮所料不差，這又是出自陛下之手。”
    柳如煙，是在蕭氏背叛楊欽之後，最受楊欽寵愛的妃子。
    雖然隻是貴妃的身份，但柳如煙曾經卻權傾後宮，實際代行了皇後的權力。
    蓋其原因之一，跟柳天波備受楊欽仰仗有關係，以及柳如煙背後的柳家勢力。
    後來，為了得到楊鬆的投效，楊欽立了沐雪華為皇後，柳如煙徹底失去了政治色彩。
    沐雪華在後宮是皇後的身份，在柳如煙這個貴妃之上。
    在後宮之外，楊鬆備受楊欽的重用，而柳天波則是慢慢被弱化。
    隨著霍雲風越來越被楊欽重用，柳天波逐漸被楊欽卸除了兵權。
    宮內柳如煙不如沐雪華，宮外柳天波不如楊欽，所以柳如煙就再也興不起任何的風浪了。
    曾經權傾後宮，如今處處受製，這樣巨大的反差，使得柳如煙很是不適應。
    所以，自從沐雪華進宮之後，柳如煙基本上就鬱鬱寡歡了。
    這個時候呢，最好的靈丹妙藥就是楊欽的陪伴和開導。
    可偏偏楊欽是一個刻薄寡恩的人。
    他用得著你的時候，你就是個寶。
    而當他用不著你的時候，你的生死他根本不會去在乎。
    這不能怪楊欽是這樣的人，而是大部分的帝王都是這樣子的。
    天下最最無情的人，就是帝王。
    所以，柳如煙心情鬱悶，想不開，楊欽又將她棄若敝屣，使得柳如煙的心情絕對是雪上加霜，再也無法從鬱悶中走出來了。
    這種在古代不叫病，隻在後世才叫做抑鬱症。
    所以啊，既然在古代不叫病，大夫過來診診脈，發現柳如玉的身體沒毛病，任何人都不會把這當成回事了。
    可是，雖然不被大夫當成病，但柳如煙卻日漸消瘦下去。
    一晃，快兩年的時間了，柳如煙已經是瘦成了皮包骨頭。
    剛開始的時候，楊欽還過來探望柳如煙兩次。
    後來，楊欽就以北境之戰為理由，再也沒有來探望過柳如煙了。
    倒是沐雪華心善，每隔十天半個月的，就來探望柳如煙一次，陪她聊聊天。
    時間久了，柳如煙發現沐雪華這個人確實不錯，不是那種有心計的女人。
    無形中，柳如煙的思想也就受到了一些影響。
    不然的話，恐怕柳如煙早已經香消玉殞，哪裏能活到現在啊。
    但在沐雪華的心裏，卻是很明白，柳如煙熬不了多久了。
    而殺死柳如煙的凶手，不是楊欽，又能是誰呢。
    頓了頓，沐雪華又歎道：“所以，陛下為了自己，舍棄你我母子，並不在本宮的意料之外。”
    楊鬆聽了，也是忍不住一聲歎息：“沒想到，母後如此了解父皇，倒是讓兒臣意外了。”
    沐雪華冷笑一聲：“你父皇這個人，算是皇帝中的狠角色了。”
    “連父母都可犧牲的人，誰敢相信他會真心對你好呢？”
    “就如同民間的一句話：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孝順，那麽他還能對哪個朋友是掏心掏肺的？”
    楊鬆聽了，大為好奇，點頭道：“母後所說的民間的這句話，倒也挺有道理的。”
    “沒想到，民間那些人，沒上過私塾，竟然也能傳下這種話來。”
    沐雪華淡淡說道：“鬆兒，切莫小看老百姓，他們才是有真正大智慧的人。”
    頓了頓，沐雪華又說道：“鬆兒，今日你提醒之事，你我不可不防，須得早做準備，為咱們母子留一條後路才是。”
    楊鬆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母後，容兒臣思量一番，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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