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7章 動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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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李九霄開始以到常州賑災為名,帶著負責守護宮廷的金吾衛,親自到各個大臣家裏募集捐款。
    遇到不老實試圖哭窮的,就拿出他們或者他們後輩到青樓裏一擲千金的名冊,還聲明誠王沈建恒帶頭捐款三十萬兩。
    沒錢拿出來給朝廷賑災,卻有錢逛青樓找姑娘。
    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沈建恒作為皇親,都如此的高風亮節,他們這些做人臣子的為表忠心,怎麽能不有所表示?
    如此一來,朝中這些大臣們盡管心裏怨聲載道,也不得不狠狠的割上一刀肉,從自家拿出銀子來給沈燃充國庫,多則拿出近十萬兩,少的也有個兩三萬兩,滿打滿算下來,竟然籌集了有二百萬兩銀子之多。
    沈燃坐在禦書房裏,看了看手中這份密密麻麻的捐款名單,淡淡道:“做的還不錯。”
    李九霄道:“多虧陛下英明。”
    沈燃懶懶垂眸,唇角勾起了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雖然朕也覺得自己英明,但英明也不是自己封就有用的,往後這種話就不必說了,說正事。”
    他食指在桌案之上輕叩了一下:“陣仗鋪得這麽大,肯定是要派欽差的。你覺得,如今朝中誰更合適?”
    這無疑是個難題。
    李九霄思來想去,把自己熟悉的朝廷官員想了個遍,覺得答案是“沒人”。
    如今身在高位者,要麽“貪財”,要麽“無能”,要麽“鑽營”。
    願意真心為百姓謀福祉者,少之又少,還不得皇帝信任。
    但李九霄不敢說。
    很多事即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宣之於口。
    沈燃替他給出了個答案:“你。”
    李九霄太陽穴狠狠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說什麽?”
    沈燃十分好脾氣地再給他重複了一遍:“朕說,你。”
    李九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道:“微臣無才無德,恐怕難以當此重任!而且恐怕也難以服眾!”
    禦前侍衛雖然也有品級,但跟朝中官員卻還是不太一樣。禦前侍衛主要就是負責保護皇帝安危,其餘諸事一概不管。若說去誰府上傳個旨意還行,可類似於賑災這等大事兒,大周幾乎就沒有派侍衛前往的,如果一定要派,那前提就是封官。
    對於李九霄的推辭,沈燃也沒有感到太意外。
    他未置可否,隻淡淡道:“此次雖然籌集到了這麽多銀子,但朕其實也並不高興,你可知道為何?”
    默然片刻,李九霄搖了搖頭:“請陛下恕臣愚鈍。”
    “你哪裏是愚鈍?”
    “你這是太過謹小慎微了。”
    沈燃搖頭道:“因為這同樣也意味著朝中貪腐之人太多,而可用之人太少了。若隨意派出一人前往,層層盤剝下去,別說這二百萬兩銀子,就是兩千萬兩,待到了常州,恐怕也是杯水車薪了。如今朝中無人,但朕信得過你,朕知你不會隨意貪墨,更不會視人命如草芥,你會盡全力去賑災。”
    李九霄微微睜大了眼睛。
    初入宮之時,他當然也曾經豪氣幹雲,自以為可以幹出一番事業來,可以成為一個受人愛戴的好官。
    然而太難了。
    在這皇宮中,沒錢沒權沒背景,那任你本事再高,也是寸步難行。
    他是三個侍衛長之中功夫最高,年紀最大的,可卻是地位最低的。
    而且這個侍衛長的位置也是因為當年先帝還在位時偶然救駕才得來的,否則即使是這個位置,也根本就輪不到他來做。
    再熱的一顆心也會逐漸冷卻。
    可如今沈燃卻給了他如此之高的評價,李九霄不由得熱血澎湃。
    他重重磕下頭去:“微臣一定不辜負陛下的信任!”
    …………
    與此同時,丞相府。
    柳士莊坐在主位上,左右各坐著五位官員,皆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然而此刻,這些人臉上皆帶著濃濃的憂色。
    吏部尚書史得祿率先道:“丞相大人,不知陛下此舉,究竟是何意啊?”
    柳士莊喝了口茶,緩緩道:“陛下心係黎民百姓,這是好事,我們做臣子的當大力支持,史大人又何必如此憂心忡忡?”
    史得祿沒有說話。
    反而是旁邊的大理寺卿趙從山苦著臉道:“陛下心係黎民百姓,那當然是好事,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們的銀兩那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說出來也不怕大家笑話了,如今賤內好不容易才身懷有孕,說是想吃點燕窩,可下官都不舍得讓人去買了。”
    “我還當是什麽?”
    “也值得你這樣?”
    “堂堂一個大理寺卿,隻知道看著眼前這點兒得失。”柳士莊搖頭道,“剛好本相府中有貴妃娘娘派人從宮中送來的血燕,待會兒你拿回府中去,給你娘子喝吧。”
    “這怎麽使得!?”
    趙從山聞言大驚失色。
    他站起身,連連道不敢:“下官怎可奪丞相大人所好!”
    “坐下坐下。”
    柳士莊擺了擺手:“本相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留著也是浪費,既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但切記往後不可如此了,陛下如今畢竟年紀還太輕,容易受到奸人蠱惑,行事也難免衝動,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雖有難處,也要多加體諒,隻要多加勸諫,陛下早晚是會理解的。”
    趙從山千恩萬謝的坐下了。
    他伸出手抹了抹眼睛:“難怪陛下如此倚重丞相大人,大人實在是對陛下鞠躬盡瘁,為陛下嘔心瀝血啊!”
    其餘人紛紛附和。
    可誰知柳士莊反而輕輕的歎了口氣:“這還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應該做的嗎?但本相再忠心,恐怕也比不過某些心懷叵測之人在陛下跟前使絆子。”
    這明顯是話裏有話,也終於涉及到了今日的正題,吏部尚書史得祿當即道:“丞相大人此言何意?可是您發現了什麽?”
    柳士莊道:“聽聞近幾日陛下忽然很是寵愛皇後,甚至因為皇後求情而免去了罪臣趙守德之子的宮刑,封他做了禦前侍衛。”
    此言一出,屋中氣氛頓時極為詭異的凝滯了一瞬,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感詫異。
    大理寺卿趙從山道:“帝後彼此不睦已久,眾所周知,陛下豈有忽然轉性的道理,怕不是其中有鬼吧。”
    聞言,柳士莊長出了一口氣:“這也正是本相所擔心之處。按理說陛下後宮之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本不該多加過問,但若有人居心不良,在背後行鬼域伎倆,那我們也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任由奸人迷惑君王,橫行霸道!”
    他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沉聲道——
    “諸位覺得呢?”
    “那是自然的。”
    趙從山第一個起身表態:“丞相大人若有指示,盡管吩咐,下官定當為丞相大人馬首是瞻。”
    他一帶頭,其餘人也紛紛起身——
    “對,下官定當為丞相大人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