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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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嫵微微一怔。
    趙元琢低聲道:“既然如今陛下也能聽進娘娘的話,那就請娘娘勸他盡量多培養一些賢能之人吧。至於臣……”
    停頓片刻,趙元琢才繼續道:“請娘娘不要再為臣操心了,臣是不會跟在子期哥身邊的,至少現在不會。”
    “雖然子期哥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大英雄,可我跟隨他,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追上他的腳步,不是為了求他羽翼庇護的。而且……”
    趙元琢抬起頭,極認真的看著薛嫵的眼睛:“之前臣在未央宮養傷時,閑來無事看了不少書,所以更加能明白一個道理,國有蛀蟲,則世間無淨土,無論在哪裏都是一樣。臣不會畏懼,更不會退縮。”
    …………
    沈燃隨太後一道回了慈寧宮。
    殿中嫋嫋熏香氣迷離。
    香甜馥鬱,中人欲醉。
    太後甫一踏入宮中,立即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膝行了過來。
    這少年看起來最多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十分漂亮,眉目含情。
    他手腕和腳腕上全都綁著金鈴,稍一動作就叮當作響。
    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好聽。
    然而沈燃卻微微皺了皺眉。
    明明都是好看,年紀也差不多,可趙元琢身上全都是磊落光明少年氣,看不出半點兒女氣,而眼前這個少年正好相反。
    若穿上女裝,說不定都能直接扮做女子。
    明明太後自己就是難得的美人,卻還是偏愛這種類型的美少年。
    此時少年已經膝行至沈燃與太後近前。他叩頭行禮:“奴才叩見太後,叩見陛下。”
    聲音也是十分動人的。
    可惜此刻太後胸口發悶,實在沒心情欣賞,沈燃還沒說話,她已經一腳踹在了那少年身上,沉聲道:“沒眼色的狗東西,滾出去!”
    她年輕時是先帝的玩物,這些少年自然也隻是她的玩物。
    少年嚇了一跳。
    他身子條件反射般一抖,待反應過來時,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慈寧宮。
    鈴聲叮當。
    此時停在耳中,卻隻餘諷刺。
    見狀,沈燃反倒輕笑了一聲。
    殿中沒有其他人,他也沒裝模作樣請太後坐,隻是自己施施然的在椅子上坐下來,漫不經心道:“母後有什麽話就說吧。”
    麵帶笑意,眼底霜意湧動。
    寒涼迫人。
    太後美麗的麵容再也難以抑製怒容:“沈燃,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
    她連“皇帝”也不叫了。
    沈燃又笑了起來。
    待笑夠了,他微微頷首,溫言道:“這個自然無需母後來提醒朕,您此刻能成為太後,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談笑溫和的態度也掩不住譏誚冷冽。
    自戎狄歸來後,隻要母子私下裏相處,大抵都是如此。
    沈燃給她人前的尊榮和太後的尊位,兩人之間卻再沒什麽溫情而言。
    太後強抑怒火,換上了一種更為溫柔的語氣:“燃兒,哀家知道,你因為當年之事,這心裏對哀家有怨,但你如此聰慧,你應該明白,哀家也是迫不得已的啊。當時先帝已經下旨,哀家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你我母子在這後宮之本來就孤苦無依,若是哀家再不把握住先帝的這份恩寵,日後就更無人將你我母子放在眼裏了!”
    “但當年哀家是如何傷心,如何在宮中以淚洗麵,你也是親眼所見啊!”
    “燃兒,哀家怎麽可能不在意你。”
    “你,你可是哀家唯一的兒子啊!”
    太後言辭懇切,一番話說完,觸動往昔心事,那張美麗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漆黑濃密的長睫顫動,沈燃驀地笑了一聲。
    他緩緩道:“原來母後也知道,你真正在意的,隻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而並不是朕。”
    太後怔住了。她眼中疑惑與不解之色如潮翻湧:“燃兒,你這是何意?”
    “你不就是哀家唯一的兒子?”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
    “母後在意的,是唯一的兒子,可以幫你穩固地位和恩寵的兒子,至於這個兒子到底是我,還是其他人,恐怕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太後滿麵震驚:“燃兒,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哀家?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哀家十月懷胎的艱辛,還有這麽多年來為你殫精竭慮的艱辛,難道你就真的半點也不肯理解,不能體諒嗎?難道,難道你……你當真就如此沒有良心嗎!?”
    太後一開始還能勉強克製,到最後卻幾乎聲淚俱下。
    她必須要緊緊扶住桌案才能勉強站穩身形:“定然是賤人教壞了你!”
    “賤人?”
    沈燃緩緩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他眼中閃過一絲刀鋒般的冷冽,語氣卻異常平靜:“母後如今已然貴為太後,自當為天下人之表率,這兩個字最好還是不要常常掛在嘴邊的好。”
    “雖然您自己痛快,卻難免會讓人質疑我大周臣民都是如此沒有教養,隻會逞口舌之利,所以才隻能向人割地賠款納貢,不是送皇子為質子,就是送公主和親。”
    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