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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看起來好似很是瘋狂的方法似乎對張池墨來說還真的很有用處。雖然他沒有作出畫,但是現在他已經找到了那種感覺。
接下來一連兩日,張池墨也都是如此。
又是夜深之時,竹林前的小屋內亮著燈光,張池墨揮灑潑墨的身影被燈光映射在油紙窗上。
今日再次重複著前兩日的筆法和身姿,張池墨就顯得駕輕就熟了。前三****都隻是單純的想著蘇素子當時作畫的動作然後去模仿,如今動作他已經完全不用去想就能做出來。
不用神經緊繃,張池墨一邊閉目去找感覺,一邊說道:“怕是再有三日,我就能真正動筆去嚐試著畫淺水了。”
張池墨很有自信,前世他的繪畫功底與天賦都很強。這一世來了之後隻是還沒有適應這邊作畫的節奏,這幾日算是找到差不多了。
所以再有三日,他認為自己有很大的希望將淺水圖畫出來。
三日,躲在角落屏風後麵的李染聽到這句話開心的走了出來,一不小心又被甩了一臉的墨汁。
“若是大娘知道池墨進步如此之快,那得高興壞了。”
想到這,李染微微歎了口氣:也不知大娘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
白鶴書院內,一少年緩緩走出,緊隨其後又跟了一位與他年齡相仿但是身材要壯實不少的少年。先走出來的少年看著竹林前那間小屋窗戶之上的身影,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此人正是倪永年,還算明亮的月光之下他那冰冷無情的眼神顯得格外的讓人不安。
倪永年看不到此刻的張池墨具體作畫的情形,但是從窗戶之上的影子動作來看,倪永年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蘇素子作畫時的韻味,這讓倪永年十分不爽。
倪永年捫心自問,雖然不敢說天賦異稟,但他認為至少是今年蘇素子所收的四位弟子中天賦最高,而且是遠遠甩了其他三人一大截的。
冷哼了一聲,倪永年半回頭輕聲說道:“湯武,你方才說叔叔三日後續弦大擺筵席,可先生卻拒絕了他的邀請是嗎?”
“是的,蘇先生托詞說形象邋遢難登大雅之堂。”
被叫湯武的精壯少年是倪永年的貼身護衛,平日裏負責照顧倪永年的生活起居,自然也生活在白鶴書院。
每日湯武都會去一趟十裏地外的酒館,若是倪家有消息則會通過酒館老板傳達。今日他就收到倪家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讓倪永年三日後回叔叔倪匡府上,因為他的叔叔要續弦了。
“哼!邋遢!難不成我倪家會不給他這位洛水名流安排下人洗漱麽?”
倪永年有些生氣,當初想入白鶴書院就費盡心思。叔叔倪匡甚至因為潁川雙子的《陌上行》被拒之事而顏麵盡失,而自己也是百般示好卻沒有被收入門下。
最後是父親找到了那個人,蘇素子為了報恩才答應收下自己。
倪永年用手一指小屋的方向,語氣中飽含不滿的說道:“那個叫張池墨的小子,不知是何方神聖。這些日子我細心觀察之後發現,先生待他與我們不一樣。此刻他作畫的所有動作我雖未親眼所見,但也能判斷出來肯定是先生私下教授。先生每一年的弟子之中,最多隻有一人會盡得真傳,他在我就沒希望了。”
“那我做了他?”湯武試探性的問道。
倪永年搖了搖頭:“且不說他身邊的那位貼身侍衛拳腳好生了得,怕是很難得手。不能平白讓先生對我產生戒心,得不償失。如此不穩當的事情,不能做。”
聽倪永年這麽一說,湯武一時也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是好。
猛的捏緊拳頭,指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倪永年冷冷說道:“我有主意了!”
次日午時,張池墨作畫之時,倪永年緩緩走了過來。也順便將自己的畫布與案桌擺放在張池墨的旁邊。
張池墨心生疑惑,這個倪永年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平白的將案桌靠在自己附近,卻不知為何。不過張池墨怎麽說也是兩世為人,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在意這些,隻是依舊毫無波瀾的作畫。
倪永年一直沒找到開口的機會,又見張池墨許久不說一句話,隻能憋住不說。
如春雷般的鼾聲響起,蘇素子今日倒沒喝幾口杏花酒,卻依舊靠在躺椅之上。而董溫書與梁燦二人也是剛從午休的狀態調整過來,比往常安靜了不少,而安靜的二人就顯得格外突兀。
倪永年畫了許久之後,‘一不小心’將自己的畫筆弄掉一支,沾了灰塵。他有些氣憤的輕聲罵了一句:“倒黴!我這正畫到最要緊之處……”
說到這,倪永年的眼光移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張池墨那裏,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張師弟,你那支最小號的狼毫可能借我用一下。”
張池墨早就猜到倪永年別有所圖,而且肯定不是為了借筆而坐過來了。不過正所謂兵來將擋,接下來不管他出什麽招,自己隻需好好應對就是了。
不過出乎張池墨的意料之外,直到畫完那幅畫倪永年都沒有多說一句,然後默默的將案桌又搬回了原處。隻是臨走時說了一句:下午還是這兒的光線最好。
這句話說的聲音很輕,似乎隻是喃喃自語而已,可是那聲音輕的恰好張池墨又能聽的清楚。
當夜,張池墨在自己的小屋內開始嚐試去畫那副淺水圖。手中畫著,心裏卻似是有個疙瘩一般。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倪永年真的隻是覺得自己那個位置光線不錯,而那支筆掉下也是巧合?”張池墨很疑惑,一切看起來好像很自然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可他的直覺告訴他哪裏不對勁。
第二天午時,倪永年又將案桌搬到了張池墨的身邊開始作畫,一如昨日一樣他並沒有去主動的與張池墨說些什麽。
張池墨沒有多想,繼續安心的畫著自己的畫,但他卻還是留了一點心思去觀察身邊的異樣。
很快,今日枯燥無味的畫畫在梁燦開始閑扯中變的不那麽平淡無味。一開始倪永年並沒有去參與梁燦與董溫書的閑聊,但是慢慢的也參與一句兩句。
當梁燦偶爾提了一句張池墨的時候,倪永年突然笑了笑轉頭對張池墨小聲說道:“張師弟,昨日之事多謝了。”
張池墨淡然回道:“不足掛齒,倪師兄言過了。”
倪永年好似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輕輕拍了拍大腿說道:“對了,明日我叔叔續弦擺筵席。我最不喜歡那種場合卻又不得不到,張師弟可有空為我做個伴?”
果然!憋了這麽久,醞釀了這麽久這才是他想要做的。張池墨不得不暗自佩服倪永年的心機之重,城府之深。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自然,毫無破綻。
倪永年這麽做,也許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看出不對勁。但是倪永年眼中,張池墨隻有十三歲。幾乎絕大部分十三歲的孩童在經曆這一切的時候隻會毫無察覺,哪裏能看出什麽端倪。
張池墨開始認真的考量,這件事倪永年大費周章,但肯定不僅僅是做個伴那麽輕鬆。那他到底是出於那種目的?
這一點張池墨久久想不出來,不過他肯定既然倪永年費盡心思隻為了不讓自己起疑,那麽自己去了肯定會有危險。
可是這場筵席必然不簡單,那是宿縣縣丞的續弦宴。到時候自然會有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到場,與那些人接觸一番對自己的將來隻有好處。
風險與機遇並存,甚至可以說是風險遠大於機遇,做不做呢?
想到這裏,張池墨並沒有再猶豫,捧拳答道:“多謝倪師兄抬愛,隱自然準時到場。隻是隱家境平寒,怕是難以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
聽到張池墨答應,倪永年如釋重負。笑道:“張師弟說哪裏話,你去隻是與我作伴,談什麽送禮之說。”
張池墨聞言大笑,而倪永年也隨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