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鸞明顯的發現，高陽說話的聲音變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輕鬆，仿若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
    “是什麽?”
    楚青鸞雖已知曉了答案，卻還是下意識出聲問道。
    高陽抬起頭，嘴角朝外一點一點的咧開，以一種最為輕鬆不過的語氣道：“這丞相，誰愛當誰當，我高陽，不做官了！”
    “這爾虞我詐的朝堂，錯綜複雜的天下大局，很沒意思。”
    “雖然有些不理智，也有些蠢了，但人活一世，區區上萬天，蠢了就蠢了，因為這便是發自心底的答案。”
    楚青鸞聽著，一陣心疼，她輕輕依偎在高陽的懷中。
    “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和珺珺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你若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隻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團聚，即便是死，也是最大的幸福。”
    “貧賤是你，富貴是你，隻要是你，別的都不重要。”
    楚青鸞唇角勾起，帶著一股無畏：“再壞不過一死，再慘也不過如在大楚皇宮的那段日子，有何好懼?”
    楚青鸞的聲音很輕，卻令高陽一陣安心。
    他摟著楚青鸞，大手緩緩用力，仿佛要將身邊的楚青鸞揉進身子裏。
    高陽看向窗外皇宮所在的方向，雙眸一點一點的堅定下來。
    本來他內心無比糾結，甚至打算就這樣忍過去算了。
    就如他對高天龍所說的話。
    武瞾畢竟是帝王，帝王麵前受受委屈，當當狗，當一把刀，這丟人嗎?
    這不丟人。
    這也說的過去。
    但高天龍看出了一切。
    他也知長安四份大禮，武瞾借了匈奴之勢逼他。
    他心有怨言。
    但高天龍是太過了解他，也知他對武瞾並未有太大的敬畏之心，因此昨日看出了端倪。
    可楚青鸞呢?
    一年之前，他們是最大的對手，隻在戰場上見過麵，隨後楚青鸞成了階下囚，回了大楚。
    楚青鸞對他的了解，僅限於傳聞中的隻字片語。
    可她卻這般了解他。
    武瞾會不知道嗎?
    那一日，長安城危在旦夕，他都快跑出城門口，又忽然折返回來，痛罵滿朝文武，其中原因，武瞾會不知?
    他連入宮，手腕上都綁著一發防身的袖箭。
    他何其怕死，武瞾會不知道?
    她知道的。
    她分明全都知道的，可她依然那麽做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麽，她的補償又是什麽。
    但最起碼，當她心中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這輩子都不可原諒！
    這是背叛！
    這是……沒把他高陽當人，而是手中的一把刀！
    可他高陽是人，他不是一把冰冷如鐵，隻為助她完成無盡霸業，沒有感情的刀！
    “大公子，上官大人來了。”
    這時。
    門外。
    陳勝的聲音響起。
    高陽看向楚青鸞，開口道，“這件事，婉兒應該知道，她與陛下自幼相伴，感情深厚，我不能不考慮她的感受。”
    楚青鸞一臉默然，點了點頭。
    兩人走了出去。
    上官婉兒映入眼簾的便是牽著楚青鸞的高陽。
    她鳳眸一凝，隨後開口道，“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不，婉兒你來的正是時候。”
    “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上官婉兒本來心有怒氣，畢竟高陽主動命人找她前來，現在卻牽著楚青鸞的手出現在她麵前。
    這算什麽?
    示威嗎?
    但高陽說話的語氣不太對，令上官婉兒白皙絕美的臉也變了變。
    “怎麽了?”
    上官婉兒出聲問道。
    “我想辭官歸田，不再過問朝政。”高陽麵色平靜，很直接的道。
    上官婉兒嬌軀一顫。
    但出乎高陽預料的是，上官婉兒抬眸道，“你若想辭，那便辭，大張旗鼓也好，暗中上奏也罷，你隻要想好了，我不會過問，更不會幹涉。”
    這下，輪到高陽震驚了。
    “婉兒，你不問問為什麽?”
    高陽滿臉詫異。
    楚青鸞也是一臉意外之色。
    上官婉兒低垂著頭，貝齒咬著紅唇道，“赫連察四份禮物入長安的第一天，我便朝陛下進過言，我說過這是赫連察的陽謀……”
    “抱歉，隻是這一點我當初卻不能說。”
    瞬間。
    高陽明白了一切。
    這操蛋的生活果然很操蛋！
    他搖搖頭，笑著道，“婉兒，這與你無關。”
    “相反，我感覺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輕快。”
    他張了張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臉輕鬆的道。
    “既如此，那我高陽可真要屯田鄉間，采菊東籬下了！”
    “青鸞，婉兒，你們可願意隨我一起種田?”
    楚青鸞點點頭。
    高陽一把將楚青鸞摟著，接著目光看向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則一言不發，撇過頭去。
    高陽這混賬什麽意思?
    他還想一個人同時摟兩個?真給他想美了！
    “婉兒，你若不願，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高陽歎息一聲。
    “呸！”
    “好好一張嘴，盡會胡言亂語！”上官婉兒美眸倒豎，驟然怒道。
    但隨後，她便也朝高陽走去，怒目而視。
    高陽開懷大笑，順勢一把將上官婉兒摟住。
    這日子，比當丞相好啊！
    小院外。
    高長文快步走來，有些忐忑。
    話本一事，他是越想越害怕，生怕被高陽打廢了。
    雖然昨夜獻了殷勤，但高長文還是擔心不已，想來在拍拍馬屁。
    可遠遠一看，高長文傻眼了。
    他呆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
    “兄……兄長同時摟兩個，這可是大楚二公主和上官大人啊，這，這怎麽做到的?”
    高長文一看，心態差點崩了。
    “高陽，你打算何時辭官?”雖內心有些害羞，上官婉兒還是出聲問道。
    “陛下給了我五天休沐時間，還剩三日，便在三日後的早朝吧，正好趁著這幾天，把該做的做了。”
    高陽聞言，沉吟片刻道。
    “你還要做什麽?”
    高陽抬眸回道，“河西長城、烽燧，天田預警防禦係統，以及遷民之策，先前所說的高價收山羊羊皮，以遏製匈奴之策，還有一條鞭法，水泥的具體配方，鍛造所需注意的細節！”
    “我高陽既要走，那便要走的問心無愧！”
    “若是平時，陛下定會極其感動，但三日後，恐怕……”上官婉兒神色複雜。
    那一日的早朝，上官婉兒完全不敢想。
    武瞾會是什麽反應?
    楚青鸞則是瞧了瞧高陽，一臉若有所思之色。
    “另外，辭官之前，我還想幹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