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都辭官了,還這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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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曌抬起鳳眸,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憤怒取代。
    她決然轉身,朝禦書房內走去,一身玄黑龍袍在秋風中激蕩,隻留下冰冷的聲音。
    “擬旨!高陽辭官,朕…準了!”
    “即刻昭告天下:罷黜高陽鎮國公、冠軍侯、丞相、驃騎將軍一切官職爵位,貶為庶人!”
    “一盞茶內,若宮門前人群不散,視同謀逆,著禁軍…就地鎮壓!”
    禁軍就地鎮壓六字,如同冰珠砸落,帶著森然刺骨的殺意!
    這一瞬間,空氣仿佛都被凍結。
    此話一出。
    張平、張壽如蒙大赦,連忙叩首領命:“臣等遵旨!
    待到聖旨到手,二人齊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重重鬆了一口氣。
    “大哥,我聰明嗎?”張壽頗為得意的笑道。
    “聰你媽個頭,陛下那一巴掌這麽快就忘了?你以為高相是尋常人也,錦衣衛可以隨便攀咬不需鐵證?”
    “高相若做了,你我平安無事,若沒做,陛下一旦徹查,那高長文隻是和那王生有什麽說不出的癖好,故此半夜前去,那你我下場極慘!”
    張平一陣罵罵咧咧。
    張壽也是一呆,回過神來,心中也有些後怕。
    這事經不住查,若不是高陽策劃這一切,那他們的確麻煩大了!
    “撿了一命!走,去承天門!”
    張平抬起頭,深吸一口氣開口。
    聖旨……下了!
    這一切,再無轉圜餘地!
    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隻要武曌反應再慢一點,事後即便想查,這件事也會被做成鐵證……
    承天門前。
    秋風凜冽,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葉,太陽被厚厚的烏雲遮住,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李隆一身黑甲,佇立陣前。
    身後,黑壓壓的禁衛軍陣,長矛如林,弓弩上弦,冰冷的箭頭在黯淡天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幽光。
    雙方呈對峙之勢。
    李隆心中暗罵。
    這棘手的事,全都落在他頭上了。
    若真血流成河,那他李隆必定背負千古罵名!
    但這時。
    張平、張壽二人身穿飛魚袍,大踏步的走了出來。
    張壽攤開手中聖旨,冷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即刻起…罷黜高陽一切官職爵位,貶為庶人!欽此!”
    他合上手中聖旨,看向李隆與麵前的數萬百姓和翰林學子,滿臉冰冷的道。
    “陛下有令:一盞茶為限,宮門之前,人群不散者——視同謀逆!著禁軍,就地鎮壓!”
    轟!
    此言一出。
    猶如狂風卷落葉,沙漠中瞬間爆發的黑沙暴,驟然在眾人腦海中嗡嗡作響。
    尺破天瞳孔一縮,仿若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黃子瞻,林書瀚等人,也難以接受,一臉不甘,眼中是信仰崩塌的絕望。
    數萬學子與百姓之間,爆發出驚天的嘈雜。
    “為何?陛下為何如此決絕?!”
    “匈奴磨刀霍霍,陛下糊塗啊!”
    “高相立下如此大功,怎會落得這個結局?”
    百姓群中爆發出巨大的悲鳴和騷動。
    另一頭。
    崔星河見此一幕,搖了搖頭,帶著些許歎息的聲音響起。
    “聖旨一下,一切塵埃落定!”
    “陛下決絕,不會回頭了。”
    裴家。
    裴誠重重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抹狂喜,十分激動,“聖旨下了,活閻王沒有翻盤餘地了!”
    “這幫刁民,這幫士子,再繼續請命,那便是謀逆,那這活閻王……也完了!”
    裴家父子遠遠看著熱鬧,滿臉自得的笑意。
    這時。
    張壽站出來,冷聲道。
    “錦衣衛何在?”
    “在!”
    轟隆隆!
    張平、張壽身後,一眾錦衣衛的聲音響起,聲浪如實質,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他們麵色肅殺,手中大刀泛著寒光。
    “奉陛下之命,一盞茶時間,不退者,皆戮!”
    李隆也沒辦法。
    聖旨出了,他也隻能聽令行事。
    “禁衛何在?”
    “一盞茶不退者,皆戮!”
    “是!”
    一個個黑甲禁衛,高聲響應,他們麵帶肅殺,手持大刀,列陣迎敵!
    一時間。
    恐懼在人群中蔓延,有人開始下意識後退。
    但更多的人……卻一步未退,尤其是長安熱血士子和受過恩惠的百姓,被這“就地鎮壓”的旨意徹底激怒了!
    “昏聵!這是自毀長城!”
    “高相之功,天地可鑒!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場,我等不服!”
    “以死明誌!以我血薦軒轅!陛下,睜開眼看看吧!”
    “一年前,若不是高相,大楚怕是早就屠了長安城,老子這條命是高相救的,也罷,今日就還給高相!”
    悲憤的吼聲此起彼伏,人群不僅未退,反而有向前湧動的趨勢!
    一時間,局麵瀕臨失控,人群怒火衝天,前排的翰林士子甚至挺起了胸膛,直麵那森冷的箭簇刀鋒。
    這一幕,令張平、張壽傻了。
    這幫百姓,這是瘋了嗎?
    為了一個陌生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們不可理解。
    “瘋子,全是瘋子!”
    張壽在心底怒罵。
    李隆見此一幕,整個人都麻了。
    他的手心全是汗,看著眼前群情激憤、視死如歸的人群,又看看身後殺氣騰騰、隻等他令下的軍陣。
    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個手勢,這裏立刻就會變成修羅場!
    但……他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武曌,也會背負千古罵名!
    尺破天深吸一口氣,他自己不懼一死,但如此多的士子和百姓,卻不能白白送命。
    可在此刻。
    他也控製不住了!
    噠!
    噠噠!
    就在這千鈞一發、空氣凝固到極點,李隆的手幾乎要抬起,前排禁衛手中的弓弦即將鬆開的前一刹那。
    人群之外,一道清脆的馬蹄聲從遠到近,清晰的響了起來。
    “誰?!朱雀大街豈容縱馬!找死嗎?!” 張壽緊張不已,忽聽馬蹄聲,瞬間暴怒。
    但當他抬頭看去。
    下一秒。
    張壽瞳孔一縮。
    人群之中,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高相!”
    “高相!”
    “是高相來了!”
    人群如自動分散的潮水,瞬間一分為二,一條筆直的寬闊通道,從人群最後方,直抵雙方對峙的死亡地帶中心。
    通道盡頭,一人一騎,緩緩行來。
    高陽未著官袍,隻一身素淨青衫,卻仿佛披著無形的萬丈光芒,他麵色平靜,卻讓一些百姓險些落下淚來。
    他策馬來到那死亡地帶的正中央,勒住韁繩。馬兒打了個響鼻,在這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前方如林的刀槍、閃著寒光的箭簇,掃過李隆緊張的麵龐,掃過張平張壽驚愕的眼神,最後落在那些因激動和恐懼而臉龐漲紅的士子百姓身上。
    “把刀,收起來。”
    “把箭,放下。”
    “大乾的刀鋒,當斬外寇胡虜,護我山河黎民!指向自己的父老鄉親、指向自己的熱血學子,算怎麽回事?”
    “今日有我在此,亂不了!全都放下吧!”
    高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
    張壽麵帶譏笑。
    你高陽還以為自己是先前那個權勢滔天,大乾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活閻王?
    你現在不過是一介庶民,裝雞毛呢?
    誰又會聽你的呢?
    但下一瞬。
    幾乎在高陽目光掃過的瞬間,前排那些原本神經緊繃、手指扣在懸刀上的弓弩手,像是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卸去了力道,竟下意識地、緩緩地垂下了弓弩。
    緊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一排接一排。
    那些手持長矛、橫刀的禁衛,也仿佛接到了無聲的命令,緊繃的手臂放鬆,鋒刃下垂。
    沒有命令,沒有遲疑,完全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本能反應!
    這一刹,張壽驚呆了。
    他望著人群之中,如絕對中心的高陽,以一人之威,令禁軍、百姓齊齊低頭!
    他的嘴巴張大,滿臉的愕然之色。
    這混蛋雖辭官了,也能這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