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迷彩好啊,要的就是迷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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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灼灼,金浪翻滾。
高陽立於田壟之上,目光掃過平安莊莊戶們一張張飽含敬畏與期盼的臉龐。
那一雙雙炙熱的眸子,此刻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秋收,莊戶人家一年到頭最神聖、也最期盼的時刻。
這意味著今年過冬的糧食,意味著一家老小過年的開支,意味著來年的日子苦不苦!
而豐收之前,必有一項古老儀式——開鐮!
主家之人需率先下田,由村中長者祈福,揮下第一鐮,以求神靈庇佑,五穀豐登。
這算是大乾一個極為重要的儀式了!
“大公子,時辰到了。”
周老管事來到高陽身邊,恭敬的躬身道。
高陽點頭,轉身走入臨時搭起的草棚。
他褪下身上的錦袍,換上莊戶們準備的粗布長衣,緊接著,莊子裏最年長的“禮婆”顫巍巍地端著一個陶碗走來,碗中是調好的赭石油彩。
說實話,禮婆的手都在抖。
碗沿隨著走路磕碰,發出細碎聲響。
天啊!
她竟要給活閻王上油彩?還要在他麵前跳祈福舞?
這不是活閻王麵前班門弄斧嗎?
天下誰人不知,活閻王在睢陽郡殺了個人頭滾滾,殺了多少巫師,一手開水燙雞專治官員假死和真死,聞名天下。
一想到這,禮婆不禁更抖了。
她小心的解釋道,“主家,這是祖上傳下的規矩,開鐮第一人,需得‘染塵接地氣,祈神佑豐年。”
“嗯。”
“不過,你抖什麽?”
高陽瞥了一眼,不由得一臉好奇。
“抖?沒……沒抖啊!”
禮婆強裝鎮定,用枯枝般的手指,沾著濃稠的赭彩,在高陽的額頭鄭重地畫上三道象征土地、陽光和雨水的豎紋,又在兩邊顴骨各點一個圓點,寓意五穀豐登。
“主家,好了。”
高陽淡淡點頭。
他隨即起身,油彩微涼,泥土氣息鑽入鼻端,仿佛真與腳下這片土地連接的更深了。
“該我了,該我了。”
高長文見狀,興致勃勃的湊到了麵前。
這對他來說,倒是人生初體驗。
少年人的憂愁,來得快去的也快。
最起碼高長文現在已經忘卻了自己的遠大誌向,隻剩找狗報仇這一條了。
很快。
上官婉兒和楚青鸞也湊上前,皆塗上了迷彩。
高陽不由得瞥了一眼,內心一陣感歎。
高長文塗得如同野人下山,辣眼得很,但上官婉兒與楚青鸞的油彩卻平添幾分異域風情,別有韻味。
“大公子,可以開始了!”
周老管事低聲道。
高陽拿起一把磨得鋥亮、刃口閃著寒光的新鐮刀,大步走向麵前這片等待收割的金色麥田。
莊戶們屏息凝神。
一雙雙眸子,充斥著按耐不住的激動。
高陽下了田,微微躬身,而後右臂揮動,鐮刀便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銀弧。
“嚓!”
伴隨著一聲清脆利落的割裂聲響起,第一茬沉甸甸的金黃麥穗應聲而落!
“開鐮嘍——!”
周管事見狀,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蒼老的聲音穿透田野。
“開鐮嘍!!!”
刹那間,莊子百姓心中積蓄已久的熱情轟然爆發,他們揮舞著鐮刀,嘴裏發出興奮的呐喊聲衝進麥田。
高陽立於其中,瞧著眼前的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秋風襲來,帶著一股麥香,相比爾虞我詐的朝堂,這蓬勃的生命力,這實實在在的豐收喜悅,要更讓人心安。
一時間。
鐮刀揮舞。
不知不覺,日頭西斜。
高陽直起酸痛的腰背,感覺渾身像散了架。
“呼…真累啊!”他長出一口氣。
“大公子,夫人,快喝口水解解渴。”
周老管事帶著幾名下人上前,隨即遞來一碗水。
高陽也是真累了,額頭滲出汗漬,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浸濕,他接過這碗水,一飲而下。
咕嚕!
高陽一口氣喝了一大碗。
“周管事,這開鐮挺累啊!祖父身體這麽硬朗嗎,一幹幹一天?”
高陽滿目好奇。
定國公府可不隻有平安莊一個莊子,此次高天龍便去了另一個大莊子,對此,他很有點擔憂。
周管事一愣,隨即笑道,“大公子,你大可放心,老國公隻需割下第一茬,做個表率就夠了,不會累的。”
“同是開鐮,祖父隻需割一茬,那本公子怎麽一幹幹一天?就因為我身強體壯?”高陽一臉不滿。
“不啊,大公子也隻需割一茬就夠了啊!”
周老管事本能的回道。
“什麽?”
高陽驚了,聲音拔高的道,“那你為何不早說,害本公子在這呼哧呼哧的揮動鐮刀,一茬接一茬的砍了一下午?”
周管事也懵了:“大公子,你也沒問啊。”
“老奴看您揮鐮如飛,興致高昂,還以為您久居長安,對這農事格外新奇,格外喜愛,因此都沒讓人來幫,特意把這最難割的地界留給您……”
高陽:“……”
他一股鬱氣堵在胸口。
大意了,沒有閃!
高陽感受著腰酸背痛的疼,咬著牙的道,“周管事,你看本公子像沒苦硬吃的人嗎?”
“大公子,老奴錯了。”
周老管事一慌,兩條腿都軟了,他連忙低頭。
這要是高長文,他非得一腳踹過去,但對周老管事這麽一個老人,他是真下不去腳。
“噗呲!”
一旁的上官婉兒和楚青鸞再也忍不住,捂嘴笑出聲,她們難得見高陽如此吃癟的模樣。
“行了高陽,”上官婉兒走上前,額角細汗映著夕陽,油彩下的笑容格外明媚,“多動動也好,你體虛,強身健體是好事。”
她語氣溫柔,眼神卻帶著一絲促狹。
高陽:“……”
這話,透著一股言外之意啊!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不砍了,回去休息。”
高陽滿臉怨念的丟下鐮刀,邁步離去。
見狀。
上官婉兒和楚青鸞連忙跟了上來。
上官婉兒見高陽真惱了,心頭一慌,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
哪個男人沒有自尊心?
她快走幾步,伸手輕輕扯住高陽衣袖,臉頰微紅,聲音細若蚊呐,“我錯了,等晚上…卸了這油彩,好好補償你,可好?”
須臾之間。
高陽腳步猛地頓住。
他回頭,目光灼灼地盯住上官婉兒。
夕陽的金輝灑在她的臉上,那赭紅的油彩非但無損容顏,反添一種原始的、野性的魅惑。
高陽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要的就是這迷彩!”
“啊?”
刹那間。
上官婉兒瞬間石化,臉頰騰地紅透,如同火燒一般。
“高陽!你…你變態!”
這虎狼之詞一出,上官婉兒連忙朝莊子跑去。
“婉兒,等等!這迷彩多別致啊!”高陽揚聲喊道,語氣帶著戲謔。
上官婉兒連頭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高陽又看向一旁的楚青鸞,剛欲說話。
但在兩人眼神交匯之際。
楚青鸞心頭瞬間警鈴大作,也腳下抹油,溜之大吉。
餘暉灑下。
平安莊的小路下,高陽盯著跑路連頭都不回的兩女,嘴角一點點的勾起。
“青鸞,婉兒,你們等等我啊!”
說話間,高陽便慢悠悠的追了上去。
高長文看著這一幕,摸著下巴,一臉學到了的深沉,感歎道:“嘖嘖,還是兄長會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