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父王,青天白日,孩兒忽然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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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曌端坐在龍椅之上,盯著一臉運籌帷幄的崔星河,寬大袖袍下的玉手,指尖微微掐入了掌心。
    這計策……她太熟悉了!
    那一日。
    胭脂閣內,她聽聞高陽去了青樓,便也去了,問的便是削藩之事。
    那時,高陽說的便是推恩令。
    隻是彼時的大乾國力孱弱,甚至連榮親王都沒搞定,這推恩令是介於國力強大,藩王沒有反抗餘地所行的陽謀。
    她雖一直都未提出。
    可心中卻一直記得。
    但沒想到,今日竟從崔星河的口中提出。
    並且……連計策的名字都一樣。
    武曌鳳眸眯起,落在崔星河的身上。
    這是他自己悟出來的?
    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辭官歸隱、不問世事的高陽,依舊躲在幕後,借崔星河之口,再次為她遞上了這把鋒利的刀?
    高陽啊高陽……
    呼!
    武曌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悸動。
    崔星河不知武曌的想法,隻感覺那雙鳳眸正落在他身上。
    想必,也為他這一策而感到震撼吧?
    八千兩,能換武曌心底的側目,能換一個前程,值了!
    許久。
    武曌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愛卿所奏,關乎宗室國本,茲事體大。”
    “容朕……細加思量。”
    “退朝。”
    武曌沒有立刻采納,但也沒有斥責駁回。
    但這曖昧的態度,本身就說明了太多問題。
    誰都知道,一場席卷朝野的風暴,已然拉開了序幕!
    百官各懷心思地退出大殿。
    縱有殿外金色的陽光落在身上,但他們卻依舊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陽謀,絕戶之計啊!”
    “殺人不用刀,誅心不見血,這崔星河,往日真是小看他了!”
    “受辱而麵不改色,靜待時機,隻待一鳴驚人,此乃真毒士也!!”
    “毒!千古未有之毒計!”
    百官一陣議論紛紛。
    崔星河的名字,伴隨著推恩令這把無形的利刃,深深紮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這朝堂的天,要變了。
    繼高陽之後,又一狠人——崔星河,崛起了。
    廣陵王府。
    暖閣內。
    炭火燒得正旺,武泊卻縮著脖子,搓著手。
    “父王,孩兒真是奇了怪了,今兒這炭火足得很……可孩兒這心裏頭,怎麽一陣陣發冷,後背直冒涼氣呢?”
    武榮也莫名覺得一股寒意纏繞不去,不禁攏了攏身上的狐裘。
    “確實有些邪門……這寒意,來得突兀。”
    “許是天氣驟寒,多添件衣裳吧。”
    “嗯!”
    武泊重重點頭。
    “孩兒這就去加衣,這天可真冷啊!”
    武泊作勢要走。
    武榮手中把玩著兩枚文玩核桃,眼睛微眯。
    自呂家之事以後,高陽便再也沒有任何動作,尤其是論道會後,更是毫無動靜。
    可高陽越是按兵不動,他這顆心就越是懸著,總覺風暴將至……
    他也在心底安慰自己。
    他乃廣陵王,大乾藩王,實力強勁,根基深厚,高陽離開了朝堂,能奈他何?
    可這心,卻始終不安。
    尤其是今日,右眼皮狂跳。
    須知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就在武泊要離開的那一刻。
    “報!”
    “王爺,大事不好了!”
    隻見一名心腹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麵色慘白如紙,就像是發生了什麽天大的禍事。
    武泊步子一愣。
    他當即不悅的訓道,“慌什麽?天塌了不成?”
    武榮則是不安,立刻站了起來,沉聲道,“速說,出了什麽大事?”
    “就在今日早朝,那崔星河以棋盤擺米為例,彈劾天下藩王,言說宗室子弟俸祿不出三代必將拖垮國庫,他……他竟請陛下下旨削減宗室俸祿!”
    “什麽?”
    此言一出。
    武泊臉色難看。
    砰!
    他一捶桌子,氣憤的道,“這崔星河,他安敢如此?他不是自被那慕容複羞辱後,便一蹶不振了嗎?”
    武榮也臉色陰沉。
    此事,就連他也十分意外。
    “王爺,世子,此事千真萬確,不過……那崔星河或許也是懼怕天下藩王之怒,隨後便也提出了一條計策,名為推恩令,說是彰顯陛下聖恩,算是補償!”
    手下心腹心腹連忙補充,他雖不懂這推恩令深意,但既說是“聖恩”,想來不是壞事。
    “哦?”
    “算這崔星河識相,我就說這崔星河怎會如此之猛,敢拿天下藩王開刀,你且說說,這推恩令是什麽?”
    武泊聽聞,鬆了一口氣,開口道。
    “這所謂推恩,好像是說請陛下下旨,令天下藩王將其封地分封給所有子嗣,所有子嗣皆可繼承,而並非僅由嫡長子一人繼承!”
    “如此一來,雖削減了藩王子弟的俸祿,卻也給予了一定的補償,顯得皇恩浩蕩!”
    心腹諂笑著回話,卻見武泊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
    “混賬東西!”
    砰!
    他一腳踹了過去,麵色陰鷙,破口大罵的道,“讓你多讀書,這踏馬是好消息?”
    “所有子嗣皆有繼承權,那嫡長子算什麽?”
    武泊瞬間暴怒。
    這一刻,他殺了崔星河的心都有了。
    這條推恩令,對他而言,可謂是巨大打擊!
    這算是哪門子的好消息?
    手下心腹飛了出去,忍著胸口處的劇烈疼痛,滿臉委屈之色,卻不敢吱聲。
    武榮卻聽聞這兩句話後,整個人愣在原地。
    “推……推恩令?!”
    武榮手中的暖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滾燙的炭火濺出,他卻渾然不覺。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一點點的瞪大。
    幾乎是一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沿著脊椎一路衝上天靈蓋,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冷了。
    冷到了骨髓深處!
    冷到了靈魂盡頭!
    這推恩令,哪是什麽皇恩浩蕩,哪是什麽恩賜,這分明是殺人不見血的千古第一陽謀!
    他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看著前方怒不可遏,一副受了巨大打擊的武泊,他也頓時怒從心中來,再也忍不住。
    砰!
    他也朝著武泊那肥碩的屁股,狠狠一腳踹去。
    武泊猝不及防,隻感覺一股大力襲來,身子便不可遏製的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他捂著仿佛要裂開的屁股,回頭看著暴怒的武榮,不由得滿臉委屈的道,“父王,你踹我幹嘛?孩兒做錯了什麽?”
    武榮瞬間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破口大罵道。
    “孽畜,你還有臉問!讓你多讀書,你讀到狗身上了?這隻跟你有關嗎?”
    “此推恩令一出,天下藩王完了,完了你知道嗎?”
    武榮幾乎是怒吼出聲。
    此刻,他的心底滿是絕望。
    嗡!
    武泊的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被巨錘砸過。
    完了?
    天下藩王完了?
    武榮看著武泊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在衝上去踢上幾腳。
    他幾乎是咬著牙,開口道。
    “動動你的豬腦,若是所有子嗣都有繼承權,那會發生什麽?”
    “比如本王的地盤,除了你,所有人進行均分,那再往後一代,再往後兩代呢?”
    “這推恩令,是行陽謀,掘天下藩王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