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各方矚目之下，悄然流逝。
    一個極為尋常的夜晚。
    月朗星稀，銀輝灑滿皇城。
    武曌在寢宮內屏退了左右，隻餘她一人。
    她今日並未穿繁複的龍袍，隻是身著一襲藕荷色的軟緞常服，勾勒出那窈窕的身材。
    青絲如瀑，用一支簡單的碧玉簪鬆鬆綰著。
    武曌坐在臨窗的軟榻上，麵前的小幾上擺著幾碟清淡的夜宵，其中一道清蒸鰣魚，色澤誘人。
    沒過多久。
    一道極為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隨即，高陽的身影出現在武曌寢宮門口。
    “臣高陽，奉詔覲見。”
    高陽踏入寢宮後，躬身行禮，隻是目光抬起時，極為火熱。
    他就知道，武曌……是聽的懂暗示的！
    這都要為大乾賣命了，有點福利也很合理吧？！
    高陽的目光極為灼熱，武曌被看得臉頰微熱，卻強作鎮定，指了指對麵的座位：“高卿，坐吧。”
    “眼下，戲已做足，時機將至！”
    “朕今夜召你前來，是敲定最後的細節，你假死之後，將於明年春季打響國戰，但這國戰出兵的理由，出兵之契機，朕卻沒想好，今夜召你前來，便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武曌說的極為淡定，但那張絕美的臉龐卻在月色下，越來越紅，連耳垂都變的晶瑩。
    高陽聞言，眉頭微挑。
    他點點頭，一臉嚴肅的道，“陛下所說，臣覺得深有道理，隻是臣可能要讓陛下失望了。”
    “哦？”
    “為何？”
    武曌鳳眸看來，接話道。
    “臣近日訓練過度，腦電波消耗甚巨，此刻思緒紊亂，隻怕難以想出萬全之策啊。”
    說著。
    高陽揉了揉太陽穴，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何為腦電波，朕怎麽沒聽過？”
    武曌皺眉，一臉不解。
    這個詞，倒是頗為新穎！
    高陽餘光偷偷瞥了一眼幾乎墊在桌上的沉甸，一臉嚴肅的道，“陛下，這腦墊波便是顧名思義！”
    嗯？
    武曌先是一怔，隨即迅速反應過來，臉頰一片緋紅。
    她夾起一筷子青菜，語氣淡淡的道，“看來，高卿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
    高陽並未回答，隻是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鮮嫩的魚肉，優雅地送入口中。
    然後，他自袖中掏出一片翠綠樹葉，將魚肉中的細刺，一根、兩根、三根……直至第七根，小心翼翼地剔出，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樹葉之上。
    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此刻。
    寢宮之中，無聲勝有聲！
    武曌：“……”
    時光悄然流逝。
    窗外，天色已微微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
    寢殿內，氣息未平。
    武曌慵懶地靠在軟枕上，雲鬢微亂，眼波如水，一股難言的高貴與媚意在她身上罕見的融在了一起，美的驚心動魄。
    她鳳眸微抬，看著一旁正在慢條斯理穿戴衣物的高陽，輕聲問道。
    “高卿，如今因訓練耗費的腦電波可恢複了？法子……可想出來了？”
    高陽係好最後一根衣帶，轉過身。
    此刻的他，神采奕奕，就是兩腿如先前訓練一般，酸脹的厲害，控製不住的發顫。
    高陽回過頭。
    武曌正在床榻上側躺著，大半晶瑩皮膚裸露在外，鎖骨高挺，兩條修長的美腿交疊，右手撐著腦袋，正盯著他。
    “回陛下，托陛下洪福，臣的腦電波不僅恢複，且前所未有的充盈。”
    “這法子，自然也想好了。”
    “哦？是何良策？”
    武曌好奇地撐起身子，錦被滑落，露出更多瑩潤的肌膚，令人心底一陣燥熱。
    但高陽麵不改色的道，“隻需匈奴大單於到時再送來一封挑釁國書，言詞更囂張，態度更惡劣便是！”
    “可匈奴大單於，如何會配合？這是難以預料的事情吧。”
    “不。”高陽從懷中掏出一個羊皮卷軸，輕輕放在桌上，一臉正色的道，“臣已經提前幫他寫好了。”
    武曌：“……”
    她展顏一笑，唇角勾起。
    這法子，很高陽！
    “陛下，臣該走了。”
    高陽的聲音低沉下來，收斂了之前的戲謔，帶著一絲鄭重，“接下來，按計劃行事。”
    此話一出。
    武曌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她抬起一雙鳳眸，緊盯著高陽，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句帶著顫抖的叮囑。
    “高陽……記住，活著回來，朕……不想做寡婦。”
    “你若敢讓朕做寡婦，朕就……”
    武曌剛想放狠話，高陽就快步走來，直接親了上去。
    嗚嗚……
    武曌鳳眸瞪大，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
    高陽得逞後，一臉笑意的道：“陛下，嘴是用來親的，不是用來放狠話的，這個道理，臣先教陛下一次。”
    “待臣凱旋，到時臣再細細的教陛下，嗯……還有一些別的妙用！”
    說完。
    高陽直接灑脫轉身，沒有去看武曌，唯有那清冽輕鬆的聲音傳來。
    “陛下，臣走了！”
    武曌在床榻上，盯著高陽那離去的背影，眼睛猛地一酸，也顧不得其他了，近乎喊了出來。
    “你不讓朕說，朕偏說，你敢讓朕守寡，朕就給你戴綠帽子，戴很多很多頂綠帽子！”
    “你若有種，朕等著你回來教朕道理！”
    高陽聽到了，沒回頭。
    他轉身走出寢宮，清晨的冷風一吹，高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剛才在武曌麵前的從容與自信，稍稍褪去了一些，望著東方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朝陽，高陽的內心其實並無十足把握。
    漠北千裏，匈奴王庭，閃電奔襲……哪一樣不是九死一生？
    縱然是閃電戰成了，他還怕猝死！
    否則，何至於狂練體魄？
    但沒辦法，匈奴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了，否則哪怕是大乾國力再強，找不到匈奴，又如何進行打擊？
    更何況，大乾的周邊還有燕、齊、楚三國虎視眈眈，一旦等他們發育起來，事情就難辦了。
    這一戰，無可避免！
    “唉……”
    高陽極輕地歎了口氣，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的道。
    “要是現在慫了，說不去了……怕是立刻就會被陛下當成饞她身子的登徒子，直接拖出去砍了吧？”
    “果然，美色如刀，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誌，衝動人的頭腦，改變人的行為，別說是碰，連想……都想不得啊！”
    高陽自嘲地笑了笑，大步的邁了出去。
    “……”
    寢殿內。
    武曌在高陽離去後，也起身披上了一件輕薄的絲綢披風。
    她走到外間那張小幾旁，目光落在那片樹葉和上麵依舊整齊排列的七根魚刺上。
    接著。
    她莞爾一笑，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地將一根又一根的魚刺，推到了一邊。
    到最後。
    樹葉上，隻剩下三根刺，靜靜地躺著。
    武曌見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拿起桌上那封偽造的國書，緊緊攥在手中，仿佛攥著的是點燃最後烽火的火種。
    然後。
    她踱步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心中的擔憂漸漸被壓下，理智開始回歸。
    披風下，身姿曼妙。
    武曌望著窗外逐漸明亮起來的天穹，那裏，朝霞即將染紅天際。
    她朱唇輕啟，聲音回蕩在寢宮。
    “好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