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蟠龍金柱間的香霧繚繞不散，羅尚書捋著長須，眼角笑紋裏藏著鋒芒："趙侍郎且消消氣，我不過是將您的諫言掰碎了揉開了說，怎就落得個疾言厲色的罪名？倒是您這冠纓亂顫的模樣..."
    他故意拖長尾音，滿意地看著趙侍郎漲紅著臉退回朝班，他才又接著說道，“陛下，臣以為此刻咱們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三王去了西戎的哪個部族，咱們再派人上前去恰談，讓對方把人交出來，隻要條件給的合適，想來那些蠻夷也不會願意要與咱們大昭動手，這樣或許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將三王活捉，否則咱們貿然打過去，對方或許會以為是咱們先挑事兒呢！”
    羅尚書的話音一落，大殿裏的有不少人麵麵相覷，覺得此言甚是有禮。
    尤其是主和派，本來打戰就是勞民傷財當然事情，能夠不用打戰就完成的事情，沒有必要用武力去解決。
    自然，這個法子也有人不同意。
    陳猛站出來說道：“狼崽子喂飽了是要咬人的，此時不乘勝追擊更待何時？難道要等敵人韜光養晦，準備好一切之後再戰嗎？”
    很明顯，陳猛是主戰派，他認為不能給點喘息的時間，要趁此時機拿下才是。
    景康帝抬手示意陳猛退下，目光掃過滿殿爭執不休的臣子，眼中閃過一絲疲憊。他伸手摩挲著禦案上的羊脂玉鎮紙，忽然開口：“諸位愛卿所言，皆是為了大昭社稷，隻是這祁山之事，容朕再細細思量。今日朝會便到此為止，散了吧。”
    隨著景康帝起身離殿，群臣這才陸續退下。
    秦辭站在階下，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心裏出現了一絲擔憂，他心裏清楚，三王勾結西戎乃是心腹大患，若不趁此時機徹底解決，後患無窮。
    可是皇帝有句話是不錯的，萬一不能速戰速決呢？
    他可不想讓小蓁繼續等著，姑娘家不比他們這些男子，小蓁年歲再長一些，他是不介意，可到時候外麵必定會有閑言碎語一把。
    他不願這樣。
    尤其是想到小姑娘的眉眼，秦辭覺得景康帝說的對，朝廷有這麽多將領，哪裏就用的著他操心了。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載，他不必憂愁那麽多。
    秦辭剛走到宮門口，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秦將軍留步！”是丞相的聲音。
    秦辭轉身，見丞相帶著貼身侍從快步走來，臉上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秦將軍，老夫方才在殿上所言，並非有意阻攔你出征，隻是這朝堂局勢複雜，陛下也有陛下的考量。”
    秦辭拱手行禮：“丞相大人的苦心，我是知曉的。”
    丞相輕歎一聲：“老夫知道你心係邊疆，也知你對那姑娘情深義重，這樣吧，老夫回去後，會找個機會再與陛下談談，分析利弊，不過在此之前，你也莫要心急，先回府好好準備婚事，穩住人心才是。”
    秦辭一愣，沒想到對方要說的是這事，道：“不必了，丞相大人的一片好心，我心領了，我覺得陛下說的對，不該當誤了人家女兒才是，我們大昭人才濟濟，三王不過是喪家之犬，不足為懼，再說了，我們也該相信馬將軍，他定能將反賊拿下。”
    這回輪到丞相驚訝了，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詫異，但是沒想到對方在短短的不到半個時辰之內，居然就轉變了自己的想法，明明剛剛在朝堂之上還鬥誌昂揚的，現在說想通了就想通了。
    不過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很快神情就自洽了起來，道：“秦將軍能這般想那是最好的，你還年輕，日後能再建功立業的機會總還是會有的。”
    聽到這話的秦辭卻道：“若是可以，我倒是不願意有這樣的機會。”
    丞相不解，“這是何意？”
    秦辭的目光望向宮牆外長街盡頭的煙柳，“昔年西征之時，曾見城頭懸著十二歲孩童的頭顱——那時我便知，這天下最貴重的功業，從來不是馬革裹屍、勒石燕然。”
    秦辭頓了頓，又道，“若能四海晏然，百姓皆可在簷下烹茶聽雨，縱是終生做個閑雲野鶴的散將，又有何妨？”
    丞相的目光一怔，忽然笑出了聲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這個老古董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就想著功名利祿去了，這是慚愧，慚愧啊！”
    秦辭也“哈哈”笑了一聲，道了聲，“丞相大人日理萬機，我就先行一步了。”
    看著秦辭遠去的背影，丞相的眼神深了深。
    真是沒想到，秦辭居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堅持，連自己說要幫他去陛下麵前再說說都拒絕了，隻為了兒女情長的事情。
    或許是自己高看他了，不過也僅僅是個隻打過一次勝仗，帶回來一些有用的情報的毛頭小子而已。
    被稱作毛頭小子的人表示，自己在這兒女情長的事情上願意做毛頭小子。
    出宮之後的秦辭在街上買了一些吃食就準備去薑國公府。
    走到人家的大門口，看到門口的一對石獅子才想起來他和蘇蓁成親之前的這段時間是不能見麵的。
    於是腳底打了個彎，就調轉了方向。
    他去了李清遠家中。
    沒錯，他猜蘇蓁很大的的可能會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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