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奇主營帳內，四王子將秦辭的布防圖狠狠拍在案上，羊皮紙邊緣像是被怒火燎得發卷。
    帳外風雪嗚咽，帳內的銅爐卻燒得滾燙。
    過了許久，三王進來了。
    他知道對方吃了敗仗，特意過來商討接下來的事宜的。
    四王子這會兒看著比一開始平靜許多，隻見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寶石彎刀，刀麵倒映側臉，“三王殿下，這跟一開始說的可真是太不一樣呢！”
    三王垂了垂眸子，他就知道他們隻會埋怨別人，輕聲道：“四王子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一場敗仗，您也不必如此生氣吧？容易傷了和氣。”
    四王子心裏嗬嗬，不聽三王說完，就道：“一場敗仗？三王您可真是說的容易。”
    又道：“可一退再退，秦辭的糧草隊明日就要過鷹嘴穀了，本王子覺得，這正是您立功的好機會，不如你們中原人之間去碰一碰，也是極好的。”
    三王似乎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開門見山，直接就提要求的。
    他攥緊了袖中的虎符殘片，指節泛白。
    他身後的副將剛要開口反駁，卻被三王淩厲的眼神逼退。
    “怎麽？”四王子嗤笑一聲，刀尖挑起案上的半截箭簇：“殿下在中原時不是號稱智計無雙嗎？連個糧草隊都拿不下？還是說，你們中原的‘謀略’，到了北疆就成了擺設？”
    “其實本王子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我們哈奇是受了您的指點，才壯大了部族，不過您也是為了您自己，您總該有所表示才是。”
    三王喉間發緊。
    他當然知道鷹嘴穀是秦辭設下的陷阱，四王子這是明擺著要借刀殺人。
    可他現在沒有能跟對方談判的籌碼了，此刻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好。”三王垂眸掩去殺意，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本王願率軍前往。隻是……還需借大王子的穿雲弩一用。”
    “弩可以借。”四王子突然湊近，刀鞘抵住三王心口，“但若是輸了，你那點殘餘部眾，就不必留在哈奇的地盤上浪費糧草了。”
    鷹嘴穀兩側的積雪綿綿，秦辭披著玄色披風立在崖頂，望著穀底緩緩行進的糧草隊。
    沈硯捧著新製的望遠鏡，鏡片上還凝著白霜：“將軍，哈奇人果然來了，看旗號是三王的隊伍。”
    秦辭嘴角勾起冷冽弧度：“按計劃行事。”
    穀中突然響起號角，三王親率的騎兵如黑潮般湧出，彎刀在雪光中閃著寒芒。
    押糧的士兵似是慌了神，紛紛棄車逃竄，木製糧車翻倒在地，露出裏麵的幹草。
    “果然是圈套！”三王勒住馬韁，正欲下令撤退，卻見崖頂突然滾下無數火把。
    幹草遇火瞬間燃起，更可怕的是，糧車底層的硫磺粉被熱浪蒸騰，竟在穀中形成一片黃色火霧！
    “咳咳……秦辭！”三王被嗆得睜不開眼，坐騎受驚直立，他狼狽墜馬的瞬間，恰好看見秦辭的騎兵從兩側山道殺出，玄色甲胄在火海中如鬼魅般穿梭。
    沈硯一箭射穿一個小兵的咽喉，轉頭笑道：“將軍，蘇姑娘這硫磺計真是絕了！哈奇人連弓都拉不開！”
    秦辭卻望著火海中掙紮的三王，眼神沉如寒潭。
    他策馬上前，刀劍指向三王的脖子：“你的哈奇盟友呢？四王子沒告訴你，這穀裏的積雪下埋著引火油嗎？”
    三王咳出一口黑血，眼中終於閃過絕望。
    他這才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隻是四王子棄子。
    “你想抓了我前去景康帝麵前邀功！”三王哈哈哈笑了幾聲，“我告訴你，秦辭，那是不可能的！！”
    聲音一落，隻見三王一把就撞到了刀口上，頓時鮮血橫流。
    三王死了。
    夜幕降臨時，鷹嘴穀的火光仍未熄滅。
    秦辭坐在帳中，指尖捏著蘇蓁送來的藥方，炭火將信紙烤得微微發卷。
    “將軍，韓趙招了。”沈硯捧著供詞進來，眉頭緊鎖，“他說四王子早在半月前就派使者去突厥借兵，還說……要在正月十五夜襲雁門關。”
    韓趙是三王的副將，三王死了，她被捉了。
    秦辭將供詞湊到燭火邊，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忽然想起蘇蓁信中那句“寒夜露重，鐵甲需溫”。他提筆回信，墨汁在紙上暈開：
    “知突厥事，已布防。今擒三王，哈奇內亂，不日可破。帳中炭足，鐵甲常暖，勿念。另，黑風口寒瘴已解，你寄的生薑甚好，軍中皆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