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
    來得可真巧。
    晏清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隻見門口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把自己手裏的一個小藥瓶遞給小廝。
    晏清眼疾手快，衝過去一把奪過藥瓶，笑道：“我聽說這裏有治療痢疾的藥賣，能否也賣我一瓶啊，我家老爺病得急，就等著這藥救命呢。”
    小廝和中年人臉色一變，紛紛露出不悅的神情。
    尤其是那小廝，氣得握緊拳頭就要揍晏清，“你買藥丸就老老實實排隊買唄，搶我的藥丸做什麽？這可是給我們老爺治病的藥丸，耽誤了老爺的病，你擔待得起嗎？”
    晏清當著兩人的麵，不慌不忙地倒出三粒藥，又用手指攆開，仔細查看後，確定這是加了料的藥丸，冷哼一聲：
    “什麽藥你都敢買，你就不怕你家老爺因為這三粒藥病情加重，一命嗚呼？”
    小廝眼睜睜看著藥丸被弄成這個樣子，氣得滿臉通紅，“你誰啊你，這可是牛老爺子新收的徒弟帶來的藥，而且這位就是牛老爺子之前的徒弟牛子恒牛大夫，怎麽可能有問題。你莫要在此胡攪蠻纏，耽誤我家老爺治病。”
    晏清陰陽怪氣的“噢？”了一聲，直勾勾地盯著牛子恒，“牛大夫，您確定牛老爺子收了個新徒弟嗎？”
    牛子恒沒由來地一陣心虛，眼神飄忽不定起來，嘴上卻強撐道：“那是肯定，我作為他的師兄，不僅見過他，還給了他見麵禮呢。”
    晏清瞪大了雙眼。
    好家夥，這人謊話真是張嘴就來，自己壓根就沒收到過什麽見麵禮好嗎？
    他揮揮衣袖，“我就是你嘴裏的那個所謂的師弟，你若是見過我，又怎麽沒認出我。”
    牛子恒愣住了，尬笑一聲，“昨晚見麵的時候太黑了，現在白天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師弟怎麽來了，可是師傅有什麽要緊事？”
    這人反應能力還挺快，晏清索性拆穿：
    “牛老爺子可沒收我當徒弟，而且這藥被你摻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裏頭，病人吃了隻會更嚴重，甚至因為腹瀉虛脫致死，我跟你素未謀麵，你卻要害我，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吧？”
    小廝聽了，一把奪走牛子恒手裏的銀票，“你們倆誰說的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是這藥我不買了，我們老爺要是吃出問題，你們藥堂幾條命都不夠抵的。”
    牛子恒也沒想到自己被晏清抓個正著，但認罪，他是不可能認的，指著晏清就是一頓罵。
    “師弟，我知道師父現在更疼愛你，可你不能因為我送你的見麵禮寒磣，你就要汙蔑我啊。”
    說著，他跟小廝行了個禮，“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嚴，您放心，這藥我待會親自送到府上。”
    這一套下來，好似晏清成了那個不懂事的人。
    眼見著小廝有些懷疑自己，晏清把那三個藥餅遞到牛子恒麵前。
    “你說這藥沒問題，你敢吃嗎？牛老爺子可是說過了，你和你妻子也身患痢疾，這才一天過去，想必還沒徹底痊愈吧，既然你說這藥沒問題，不如你和你妻子各服用一粒？”
    小廝不想追究誰是誰非，隻想知道這藥到底好不好用，“這個小哥說得對，你倆現在有爭議，這藥白給我，我也不會給老爺服用的。”
    牛子恒沉默了，
    他哪裏敢吃這些藥，怕是吃了之後，自己直接歸西。
    他輕咳一聲，”這藥金貴，我這也隻有十二枚，我若是吃了，那剩下的人不就是不夠了嗎？”
    “不用，這藥我還有一瓶，你若是不吃，我就默認你在這裏頭摻了藥，拉著你去見縣老爺，你若是吃了，我還能敬你是個漢子，我剛從郭老爺那出來，你以為我怎麽找到你的。”
    聽到這話，牛子恒明白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你都知道了？”他問。
    晏清點點頭，“那是自然，你那藥裏摻了不少靈真草，有痢疾的人吃了不僅沒好轉，反而到了夜裏愈發嚴重，我說得可對？”
    牛子恒死死盯著晏清，半晌，仰頭大笑起來，“時也命也，那糟老頭竟然還能遇到你這麽一個後生，算他命大。”
    笑完，他當著小廝的麵，說出了他跟牛老爺子的故事。
    牛子恒不僅是牛爺爺收養的兒子，更是老爺子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
    災年開始後，牛子恒想要藥材漲價，卻遭到了牛老爺子的拒絕，牛老爺子怒斥他想賺黑心錢。
    然而不漲價的後果就是，很多老百姓都來你這裏看病，藥材消耗得極快。
    沒幾個月的時間，藥堂就因為沒有藥材而不得不停止配藥。
    而前段時間，縣城許多人因為喝了髒水身患痢疾，其中就有牛子恒的女兒。
    他的女兒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大了，卻因為隔壁嬸子給的一小杯水得了痢疾。
    身為大夫，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明這病你能治好，卻因為沒有藥材，隻能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懷裏。
    牛子恒因此恨上了當初不肯漲價的牛老爺子。
    若是當初漲價，藥堂的藥材也就不會消耗那麽快。
    他的女兒也不會因為痢疾而死去。
    治病的藥他沒有，可害人的藥，他偷偷存了不少。
    他給牛老爺子和其他幾名不讚成漲價的大夫下了藥，讓他們身患痢疾。
    本想讓他們的死給自己女兒陪葬，沒想到冒出來一個晏清。
    牛子恒見招拆招，謊稱自己和妻子也得了痢疾，拿到了不少藥丸。
    他要把這些藥丸出售給縣裏的那些老爺們，要讓牛老爺子晚節不保。
    聽完牛子恒跟牛老爺子的故事，晏清下意識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你女兒什麽時候生病的。”晏清問道。
    “上個月，怎麽了？”
    晏清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就問你，現在整個縣城的藥房，還有哪個藥房對外公稱還有藥？這一年沒下雨了，藥材根本長不起來，就算牛老爺子不漲價，這麽久過去，藥也早就沒了。”
    這番話，徹底擊碎了牛子恒心裏僅存的那一絲堅持。
    整個人如遭雷劈，呆愣在原地。
    小廝見狀，連忙走到晏清身邊，“小兄弟，哦不，這位大夫，聽說你手裏還有藥，這藥能勻我一些嗎？不多，六粒即可，這一百兩就當做報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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