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晨霧還未散盡，劉滿月已經挎著竹籃出了門。
    籃子裏裝著幾塊新蒸的玉米餅，用藍底白花的粗布仔細包著，這是她特意為蔣愛國準備的。
    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心上人，她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連路邊帶刺的野薔薇勾破了衣角都沒發覺。
    劉滿月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十幾步遠的灌木叢裏，六歲的劉耀祖正貓著腰跟著。
    男孩的眼睛死死盯著劉滿月手裏的竹籃，嘴裏不停地咽著口水，他已經三天沒沾葷腥了，這會兒聞到玉米餅的香氣，肚子"咕咕"直叫。
    “呸！就猜到你吃獨食！”劉耀祖在心裏暗罵。
    自從劉滿月開始頻繁往後山跑，家裏灶台就總是冷的。
    他摸了摸褲腰裏硬邦邦的大鞭炮，腳步又快了幾分。
    這個賠錢貨敢背著他偷偷吃獨食，一會兒他非要用大鞭炮嚇她一跳，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山洞口的野草有半人高，劉滿月熟練地撥開草叢鑽了進去。
    劉耀祖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看著劉滿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掏出火柴，手卻抖得厲害。
    第一根"哧"地劃著了，又被山風吹滅；
    第二根燒到了手指，疼得他直甩手；
    直到第三根，才終於點燃了引線。
    引線"嗤嗤"燃燒的聲音讓劉耀祖心跳加速，他學著民兵訓練時看到的姿勢，掄圓了胳膊把炸藥往山洞裏一扔。
    炸藥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火星四濺地滾進了山洞深處。
    “轟——！”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在山穀間炸開。
    劉耀祖隻覺得腳下的地麵猛地一顫，耳朵裏"嗡"的一聲，接著就什麽都聽不見了。
    山洞頂上的碎石"嘩啦啦"地往下掉，揚起的塵土像濃霧一樣彌漫開來。
    在滾滾煙塵中，隱約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劉耀祖呆住了。他以為就是個響動大點的炮仗，沒想到會這麽可怕。
    一塊飛濺的小石子劃過他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直到溫熱的液體流到嘴角，嚐到鐵鏽般的血腥味，他才如夢初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
    山下曬穀場上，正在幹活的王嬸第一個抬起頭“大晴天的，怎麽打雷了？”
    “怕是公社在開山吧？”李老頭推了推眼鏡。
    就在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由遠及近。
    劉耀祖滿臉是血地衝進曬穀場，褲子濕了一大片，腳上的布鞋也不知什麽時候跑丟了。
    “救、救命！山洞我娘”他撲倒在塵土裏，哭得直抽抽。
    雖然村裏人不太待見劉耀祖這個熊孩子，但他畢竟也隻是個孩子，見他哭得這樣淒慘，還是有婦人連忙上去查看情況。
    張寡婦把他摟進懷裏，用圍裙擦他臉上的血“慢點說，咋回事？”
    “我、我扔了個炮仗山洞塌了我娘還在裏麵”劉耀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生產隊長趙大勇一把拿起銅鑼，"當當當"地敲起來“後山塌方了！劉滿月埋在裏頭了！能動的都跟我上山！”
    村民們扔下手中的活計，抄起鐵鍬、扁擔就往山上跑。
    劉大誌夫婦聽到消息時，正在自家的菜園子裏鋤草，劉母當場尖叫一聲便癱軟在地，隨後被自家媳婦架著往山上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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