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宛央卻突然激動起來“可林氏虎視眈眈，臣妾如何能安心？”她撫著小腹，眼淚浸濕繡枕，“陛下難道忘了，當年我父兄是怎麽”
    “宛央！”蕭恒深吸一口氣，語氣疲憊地開口道“林家已經付出代價，你還要怎樣？”
    薛宛央不可置信地望著蕭恒“那我薛家滿門的血債呢？陛下是不是覺得，隻有林氏會疼？”
    “朕已經為薛家平反昭雪！接回你所有親人！”蕭恒額角青筋暴起，“就連你頂替縣丞之女入宮的欺君之罪，朕都既往不咎了，你還想怎麽樣！”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薛宛央慘白的臉。她突然發現，蕭恒眼中除了憤怒，還有她從未見過的……疲倦？
    “那臣妾入宮後受到的那些折辱呢？”她聲音發抖，“是不是在您心裏，臣妾還是那個供人取樂的小玩意”
    “宛央！”蕭恒的怒吼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你如今怎麽會變得這般不可理喻？”
    他死死盯著這個曾經讓他心疼不已的女子，此刻她眼中的怨恨竟如此陌生。
    曾經他為了迷惑他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這對於蕭恒來說，一直是他內心的痛點。
    而如今薛宛央竟然如此輕易的將之宣之於口，絲毫沒有顧及他的顏麵。
    薛宛央如遭雷擊。她抓起枕邊的玉如意狠狠砸去，如意在蕭恒腳邊碎成幾段“陛下請回吧！”
    蕭恒拂袖而去，龍袍帶起的風撲滅了殿內半截紅燭。
    薛宛央望著他決絕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年雪夜，他也是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倚梅園，任由她跪在地上，被其他嬪妃恥笑。
    殿外大雨滂沱。蕭恒頂著大雨便走，任雨水打濕龍袍。李全撐著傘小心翼翼靠近“陛下，娘娘不過是孕期多思罷了。”
    “到底是孕期多思，還是心存怨懟！”蕭恒說完怔了怔，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雨幕中，隱約傳來鳳儀宮瓷器碎裂的聲響。
    蕭恒望著長樂宮的方向，忽然想起薛宛央決定離開時，又突然在宮門口調轉的馬車。
    她那時說“陛下，妾身不求榮華富貴，隻求一份真心。”而今榮華富貴有了，真心又還剩幾分？
    暮色如墨，沉沉地壓在鳳儀宮的琉璃瓦上。
    蕭恒離去時袍角帶起的風，仿佛還在空蕩蕩的大殿裏盤旋。
    薛宛央攥著帕子的指尖泛白，盯著緊閉的宮門良久，忽然一聲冷笑刺破寂靜“傳玲瓏進來！”
    玲瓏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單薄的夏衣已經被汗水浸透。
    殿內燭火搖曳，將薛宛央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踱步到玲瓏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宮女，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六年前，她被賣進縣丞為奴，任人打罵欺淩，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是她咬牙切齒想要忘卻的噩夢。
    “啪！”一耳光重重落在玲瓏臉上，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玲瓏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卻不敢伸手去捂，隻是拚命磕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疼嗎？”薛宛央突然俯身，又拿起一支金簪，狠狠紮在玲瓏手臂上。鮮血頓時滲出，染紅了雪白的衣袖“本宮當年，可比這疼多了。”
    玲瓏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不敢多言。
    誰能相信，一向以善良出名的薛娘娘，竟然會無故責打自己的貼身宮女？
    宮裏的人都羨慕玲瓏伺候個好主子，將來是個有大造化的人，可她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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