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牢獄藏怨,舊影生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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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神境弟子們還在拚命掙紮 —— 有的祭出本命蠱蟲化作血翅,試圖撕裂虛空。
    有的捏碎家族傳承的保命玉簡,周身炸開一團扭曲的空間漣漪。
    更有甚者不惜燃燒精血,化作一道刺目的紅光向星海外圍衝去。
    可在陳玄一念覆蓋方圓萬裏的神識籠罩下,這些手段都如蚍蜉撼樹,徒勞得可笑。
    而更低階的萬象境、辟府境弟子,連撕裂虛空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憑借肉身之力在山道上狂奔。
    他們踩著同門的屍體,撞碎古老的白玉欄杆,像被驅趕的驚惶野獸,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喘息聲,眼中隻剩求生的瘋狂。
    陳玄眸光掃過下方如蟻群奔逃的低階弟子,並未一念全部滅殺。
    這些 小魚小蝦 的罪孽還入不了他的眼,他回頭看向靜立在虛空中的玉兒五女,神識傳音如清風拂過:“接下來,清掃餘孽的事,便交給你們了。”
    五女聞言,衣袂微動,齊齊頷首。
    “這些萬象境、辟府境弟子,罪孽雖未凝成罪孽血光,卻都背負如墨罪孽濁氣。” 陳玄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漠,“百萬餘孽斬盡,你們身上或能誕出功德微光。雖遠不及金光,可積少成多,日後必有大用。”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遠處被蠱神宗荼毒萬年的凡俗大陸區域:“此界生靈苦久矣。事了之後,可在凡俗城邑留下些粗淺的神魔煉體法門,助他們熬過這劫。”
    “至於我……” 陳玄抬眼望向九天淡淡道,“需閉閉關修煉,嚐試修出第三道功德仙氣。若能成,二十年內,當可破入反虛境。”
    玉兒五女斂衽行禮,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夫君放心,我等必以罪孽為尺,斬盡餘孽,不使一人漏網。”
    話音落,五道流光從虛空掠出,如五道劃破黑暗的閃電,俯衝而下。
    粉、青、紫、白、紅五色衣袂在星風中展開,瞬間將四散奔逃的低階弟子圈入其中 。
    五女仙氣環繞,隨手一擊便是媲美四五十萬年散仙實力,她們的身影掠過之處,劍氣與法術交織,那些背負罪孽的弟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已身隕道消。
    看著五個道侶各自遠遁,搜尋蠱神宗餘孽,此地空域複歸寂靜,隻剩陳玄與白漓相對而立。
    “主人偏心!” 白漓忽然鼓著腮幫子把小臉扭向一邊,聲音悶悶的,“玉兒姐姐她們都有任務,就把我丟下!”
    陳玄失笑,屈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彈:“是主人疏忽了。”
    他指尖拂過她的青絲,語氣帶了些縱容,“你也去。這些餘孽的罪孽濁氣,正好能讓你凝練‘清靈之氣’。等我修出第三道仙氣,便教你更厲害的術法。”
    白漓的眼睛瞬間亮了,像兩顆綴滿星光的琉璃珠,猛地撲進陳玄懷裏,在他臉頰上 “吧唧” 親了一口,聲音脆生生的:“那主人我去啦!保證比玉兒姐姐她們斬得還快!”
    話音未落,白漓已化作一道銀虹竄了出去,銀虹過處,連空氣似乎都染上了一絲清甜。
    陳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無奈搖頭,旋即收斂氣息,北冥劍與青蓮仙氣悄然隱入體內,身形如一片羽毛,緩緩向下方的龍脈山巒墜去。
    天道蠱神宗經營二十萬年,這片龍脈之地早已被鑿刻成龐然巨物。
    殿宇群依山而建,白玉為階從山腳鋪至雲端,琉璃作瓦在殘陽下泛著冷光,飛簷下懸掛的青銅風鈴早已鏽蝕,隻剩積灰的符文在風中微微顫動 —— 若單看這氣象,倒真有幾分仙道聖地的巍峨。
    陳玄落地時,足尖踏在一塊刻著 “萬蠱朝宗” 的巨碑上。
    神識如潮水般鋪開,掃過九十九座主峰、三百六十座副峰,卻隻觸到空蕩蕩的殿宇。
    往日裏百萬人運轉宗門的喧囂散去,隻剩風吹過回廊的嗚咽,倒顯得這氣派建築愈發陰森。
    他本可一劍蕩平此地,卻留著這副空殼 —— 畢竟,尋一處現成的閉關之地,總好過在星空中風餐露宿。
    正欲尋一處靈氣最盛的主峰,神識卻在掠過西側一座被瘴氣籠罩的峽穀時,頓了頓。
    那峽穀幽深如淵,被一層淡紫色瘴氣裹得嚴嚴實實,瘴氣中隱約可見嶙峋的黑色岩石,每一塊都刻著吸噬靈氣的符文。
    而從潮濕的石壁後,正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 有憤怒的咆哮,有虛弱的呻吟,還有絕望的哀求,像無數毒蛇在黑暗裏吐信。
    “天殺的狗東西!今日的解藥呢?” 一個粗嘎的聲音撞在石壁上,反彈出嗡嗡的回響,“我爺爺是內門長老!你們這些看守雜碎,想找死嗎?”
    “不要…… 求求你們…… 萬蠱噬心…… 我再也不敢了……” 另一個女聲帶著哭腔,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師父…… 救我…… 師父……” 稚嫩的聲音混在其中,更顯淒厲。
    陳玄眸光微凝,身形一閃,已穿過瘴氣,落在峽穀深處的牢獄之外。這牢獄竟是以 “幽冥寒鐵” 築成,牆麵上爬滿了暗紅色的紋路,細看之下,竟是無數細小的蠱蟲骸骨拚接而成。
    牢房最深處,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正盤膝而坐。他枯瘦的手腕上鎖著三寸粗的玄鐵鏈,鏈身纏繞著 “蝕靈紋”,每一次靈氣流轉都會被啃噬掉三分。
    縱然如此,他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像一株在絕境裏掙紮的古鬆。
    此人正是蠱贏。
    “都給我閉嘴!”
    周圍的牢房裏,十幾個囚犯見他皺眉嗬斥,反而笑得更歡了。
    “蠱贏,你還真當自己還是宗門大師兄啊?” 一個滿臉膿包的元神境囚犯啐了口帶血的唾沫,聲音像破鑼,“現在你跟我們一樣,都是待死的囚蠱,擺什麽架子?”
    “就是!” 旁邊一個斷了左臂的修士接口,眼中閃著怨毒的光,“當年你巡查宗門,老子不過在自己的府邸折磨凡俗血肉器胚,就被你廢了半條靈脈!現在怎麽不橫了?”
    更有人尖聲怪笑:“哈哈哈!說起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咱們蠱神宗的天才大師兄,居然跟自己煉的蠱傀動了私情?嘖嘖,傳說那小師妹蠱瑩瑩,不就是你親手煉的無魂蠱傀嗎?你對著一具傀儡談情說愛,不覺得惡心?”
    “瑩瑩……”
    這兩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蠱贏心裏。他猛地抬眼,雙目赤紅如血,周身瞬間騰起一股凜冽的殺意。
    可就在靈氣剛要衝開紫府時,他皮膚下突然鼓起密密麻麻的小包,像無數米粒在皮下翻滾,順著血管往心口爬 —— 那是噬心蟲,專噬修士靈氣與神魂。
    “哦?動怒了?” 先前那斷臂修士笑得更得意了,“有本事就調動靈氣啊!調動得越猛,這噬心蟲長得越快,遲早會從你心口鑽出來,啃食你的元神!”
    蠱贏死死咬住牙關,額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覺到那些蟲子在皮膚下蠕動,帶來鑽心的疼,可更疼的是那句 “蠱瑩瑩早已身死魂滅”。
    他記得瑩瑩剛入宗門時,紮著雙丫髻,怯生生地叫他 “大師兄”;記得她偷偷把好不容易得來的 “凝氣花” 塞給他,說 “師兄我們都是同鄉修煉辛苦,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記得自己為了護她,頂撞了那惡魔師姐…… 最後。
    “瑩瑩,師妹……”
    “怎麽不說話了?” 一個女囚用指甲刮著石壁,發出刺耳的聲響,“當年你站在丹台上,親手斬了三個偷練禁蠱的外門弟子時,不是挺威風嗎?現在被蟲子啃噬,滋味如何啊?”
    蠱贏閉上眼,不再理會這些嘲諷。可那些聲音像附骨之疽,鑽進耳朵裏,攪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石壁外,陳玄靜立著,神識早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著那個在絕境中強撐著脊梁的男子,又掃過那些叫囂的囚犯身上濃鬱的罪孽濁氣,微微一笑道,“被魔頭宗門關押的囚犯,到底是沒一個是善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