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郎情妾意的二人，紫芒拎著空酒壇，苦笑著搖了搖頭，起身時酒壇外壁的水珠還順著指縫往下滴：
    “你二人今日定情，這小洞天便留給你們單獨相處吧。”
    話落，陳玄倒沒覺得有什麽，秋子仙的臉頰卻 “唰” 地紅到了耳後根 —— 月光落在她耳尖，像鍍了層薄胭脂，連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悄悄攥緊了裙擺。
    她已猜到今夜留下會發生什麽，心裏又慌又亂：
    既怕自己這般草率的決定會後悔，更怕這溫暖隻是黃粱一夢，明日陳玄便會棄她而去。
    陳玄送紫芒走出小築，青石小徑的縫隙裏長著細碎的青苔，踩上去沙沙作響。
    兩人並肩而行，偶爾聊幾句明日去紫府聖地的瑣事，氣氛卻有些微妙。
    快到洞天結界時，紫芒見秋子仙沒跟來，終於按捺不住，湊到陳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連呼吸都放輕了：
    “陳玄兄，別怪我多嘴，這事作為好友，我必須提醒你。”
    “但說無妨。” 陳玄腳步未停，語氣坦然。
    “你和秋子仙…… 來真的？” 紫芒眼神裏滿是擔憂，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壇邊緣；
    “你不知道，她乃是九幽聖地聖女夏九幽的元神分身，夏九幽那般處心積慮，必然有謀劃。我怕你們相處久了動了真感情，將來她被夏九幽…… 你怎麽辦？”
    “哼，她敢。” 陳玄的眼神驟然冷了幾分，周身散發出一絲銳利的氣息，“大不了，打上九幽聖地便是。”
    紫芒被這話驚得倒吸一口冷氣，停下腳步看著他：
    “你現在已經和搖光聖地不死不休，再招惹九幽聖地…… 陳玄兄，你這是要反天不成？”
    “哈哈哈！” 陳玄朗聲大笑，拍了拍紫芒的肩膀；
    “此事不必再提，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或許，這就是我該曆經的大道。”
    他說的是極道體係 —— 極道修行者每個大境界都要經雷劫淬體、情劫煉心，今日與秋子仙的陰差陽錯，或許從一開始就藏在 “大道注定” 裏。
    見陳玄態度堅決，紫芒隻能無奈點頭，語氣裏滿是佩服：“不得不說，陳玄兄，在‘敢作敢為’這一點上，我是真佩服你。不失少年人的赤子之心。”
    “自己的道，隻要自己清楚該怎麽走、怎麽修就夠了。” 陳玄淡淡一笑。
    “既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了。” 紫芒挑了挑眉，語氣帶了點戲謔，“明日我再來接你。”
    “多謝。” 陳玄抱拳送別，看著紫芒的身影穿過結界消失，才轉身往小築走去。
    偌大的洞天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風吹過荷花的輕響。
    小築裏，秋子仙早已在廊下等候，見陳玄的身影折返，她的心跳驟然加快，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連呼吸都放輕了 ——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主動些，還是再等等……
    陳玄走進小築時，才發現殿廳的燭火早已熄滅，唯有琉璃穹頂漏下的月華，在地麵灑成細碎的銀斑。
    秋子仙穿著薄紗黑衣，裙擺掃過地麵時帶起一縷輕塵，她緩步走來，紫色眸子在月光下亮得像浸在水裏的紫水晶，映著陳玄的身影，滿是柔情。
    陳玄駐足，看著她款款走近，自然地伸手挽住她的腰，笑道：“怎麽了？搞得這麽神秘。”
    秋子仙卻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聲音輕得像蚊蠅，還帶著點顫抖：
    “陳玄，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會和你走到一起。”
    “本來這次離開老巢，聯合神羽是來找你報仇的，卻沒想到…… 仇沒報成，還把自己搭進來了。” 她的氣息拂過陳玄的衣領，帶著點剛喝過的靈茶清香，語氣裏有自嘲，卻沒了往日的冷意，反而像個撒嬌的小姑娘。
    陳玄能清晰感受到懷中人的嬌軀在微微顫抖，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溫柔：
    “你也把我想的太不堪了。盡管你是我見過最妖嬈、最嫵媚、最勾人心魄的女人，但我還沒到‘剛定情就索要一切’的地步。”
    “真的？” 秋子仙猛地抬頭，鼻尖蹭到陳玄的下巴，眼神裏滿是疑惑，“那些追我的人，要麽把欲望藏在‘仰慕’裏，要麽直接寫在臉上。你……”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不能一概而論。” 陳玄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泛紅的臉頰，眼神清明得像月下的湖水，
    “我欣賞美好的事物，卻不好色。對你，一方麵是覺得你‘與眾不同’—— 不像其他修士那樣被‘世俗’束縛；另一方麵，是我對你有虧欠。當然，你要是覺得我是‘見色起意’，也沒什麽。”
    “就你會說。前幾次見你，也沒見你這麽會狡辯呀。” 秋子仙被他逗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
    陳玄的眼神太清明，沒有絲毫 “欲望”，反而滿是 “尊重”，這讓她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
    “道侶，道侶，本就是‘在無盡仙道上相互陪伴的伴侶’。” 陳玄抱著她，看向窗外的明月，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柔得不像話；
    “靈魂能找到依靠，才是最重要的。情欲，不過是感情到了深處，自然誕生的東西。”
    陳玄連道，“況且，修魔三道我隻略懂皮毛，你的出現，倒能幫我彌補這方麵的欠缺。”
    “你不鄙夷魔道修士？” 秋子仙猛地抬頭，眼神裏滿是震驚 ——
    她闖蕩百年，見過太多表麵坦蕩、背地裏卻鄙夷 “魔道” 的修士，哪怕是聖地弟子，也大多覺得 “修魔” 是 “歪門邪道”。
    “哈哈哈，仙道和魔道，本就沒什麽本質不同。不過是頂層大能為了‘劃分體係’，強行定的規矩罷了。” 陳玄的語氣裏帶著點嘲諷，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她的長發；
    “曾經有位故人質疑我，說我未來可能會走上魔道，成為大魔頭。”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聲音裏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說，若是我真有成為魔頭的潛質，必定會親手斬了我。”
    “誰這麽狂？” 秋子仙皺眉，指尖攥緊了陳玄的衣角，語氣裏滿是護夫的勁兒，“我去會會此人！”
    “算起來，她也算是我的仙道啟蒙師父。是她引我真正入道的，我對她，更多的是虧欠。” 陳玄輕輕搖頭，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
    秋子仙何等敏銳，瞬間讀懂了他的黯然，卻沒再多問 —— 有些過往，等他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自己。
    “當初她那麽說我時，我反駁她：‘仙道魔道，都是頂層之人定的論。若我修魔，將來滅盡仙道，那我說 “魔道即是仙道”，又有誰能反駁？’”
    陳玄說起這話時，眼神驟然亮了起來，周身散發出一股舍我其誰的銳氣，連月華都似被這股氣勢震得微微晃動。
    “你…… 你還真敢說啊。” 秋子仙看著他，眼裏滿是震驚，隨即又笑了起來，“不過你說得對！是魔是仙，從來都不是別人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