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鸞隻覺得黑色瓷瓶有些眼熟，可左程遞過來的又豈會是什麽好東西？
    她堤防地向後退了半步，道：“縉雲呢？你把他如何了？”
    左程輕挑眉梢，有些意外看著她，道：“慕大小姐還真是心善，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關心旁人。”
    慕鸞沒接他這暗含嘲諷的話語，隻是神色清冷地掃了他一眼，便兀自蹲下身坐在了髒汙的地上。
    腿疼的厲害，她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左程看她這副毫無大家閨秀的形容，輕笑了一聲，倒是覺得她識時務，知曉自己跑不了了，索性就放棄掙紮。
    於是心情頗佳道：“此處林子本就是本官為你選的埋骨之處，至於那個前朝暗衛……”
    他故意頓了頓，觀察著慕鸞的神色。
    隻是她低垂著頭，有些看不清，但那僵硬的身形還是透露了小姑娘些許不成熟的心性。
    左程唇角彎了彎，繼續道：“此時該是已經被隱藏在這林中的死士活剮了吧。”
    慕鸞袖中的手緊緊蜷著，指甲嵌進掌心紮出綿密的痛來，才竭力壓製住心中的憤然。
    眼下別無他法，她隻能賭一賭，盡可能拖延時間了……
    左程見小姑娘不說話，還以為是被嚇到了。
    他緩緩蹲下身，果然看清小姑娘煞白的臉色。
    這倒是不足為奇，畢竟一個長久養在深閨的女子，看著細皮嫩肉的，也是不禁嚇。
    他將手中的黑色瓷瓶往她跟前遞了遞，抬眼看著四周道：“別再盼著有人會來救你，此處荒僻，卻全是我精心布下的死士，若不想吃苦頭，就把它吃了。”
    慕鸞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黑色瓷瓶上，輕聲道：“這是什麽？倒是有幾分眼熟。”
    左程唇角彎起的弧度頓了頓，嗤之以鼻道：“眼熟？這可是幽茗客棧中的秘藥，千金難求的黑屍丹，可不是慕大小姐平日裏吃的酸梅丸子。”
    黑屍丹！
    慕鸞看著左程打開瓶塞，從裏頭倒出一粒金豆子般大小的黑色藥丸，瞳仁極劇顫了顫。
    竟然真是黑屍丹！
    前世曹莽淒慘的死狀記憶猶新，那如生蛆般蠕動的蟲子肆意啃咬著鮮紅的心髒，簡直令人作嘔。
    慕鸞不由麵色又白了幾分，忍著翻湧的惡心對上左程含笑的雙目，緩聲開口道：“皇後娘娘還真是高看我，我這條命也算死的值當。”
    左程麵色一怔，再未有半分笑意和輕視。
    以前隻聽聞慕家嫡女是個病弱秧子，實在是想不通君昭憑何會在乎這樣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子。
    可如今竟然有些明白了。
    都死到臨頭了，還能維持住麵上的沉靜，而且一眼猜出他背後真正效力之人……
    屬實有幾分能耐。
    也就幾息的功夫，左程便恢複了神色，唇角的弧度深了深，道：“紅顏薄命，隻能怪你自己命不好，被不該惦記的人惦記上了。”
    他顛了顛手中的黑色藥碗，湊近慕鸞。
    慕鸞擰眉，趁他不注意猛推了一把他的臂彎。
    左程沒料到慕鸞還想反抗，一個不留神，藥丸就甩出了掌心，咕嚕嚕滾去了黑暗角落。
    “你！”
    左程咬牙，抬手就要朝慕鸞的臉上扇去。
    就在這時，院中的一名侍從突然發出一聲悶哼，艱難垂眼看去，一把利劍貫穿了他的心口，鮮血汩汩湧動而出。
    撲哧！
    長劍利落抽出，侍從瞪大了瞳仁，身體直直朝前撲去，緩緩露出身後那張染血的臉龐。
    “縉雲！”
    慕鸞心中一喜，左程卻是大驚，沒想到那麽多死士居然攔不住一個前朝暗衛。
    他一下子站起身，指著其餘的侍從長喝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一起上，給我殺了他！”
    侍從領命，早已抽出腰間佩劍惡狠狠朝縉雲砍去。
    縉雲這般快便追到這裏，令左程心裏有些慌亂，他不敢再耽擱下去，怕又生事端，轉身便要去尋那顆被慕鸞拍掉的黑屍丹。
    隻是地上黑色的小石子頗多，越是心急就越是看不清黑屍丹掉在哪裏。
    額角的青筋都湧動了起來，眼見又一名侍衛倒地，左程心尖一哆嗦，索性直接不找了，又從瓷瓶中倒出黑屍丹來。
    隻是手有些不穩，黑屍丹直接抖落了好幾粒來。
    瓶口細小再倒回去又得費一番功夫，左程氣憤地看向地上的慕鸞。
    誰知這麽眨眼的功夫，那賤人伺機就逃開了。
    左程立即追了上去，從後一把拽住那如瀑般的墨發。
    頭皮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慕鸞被迫揚起頭，冷汗瞬間沿著鬢間沁出。
    耳邊傳來左程惡狠狠的嗓音，道：“賤人還想逃，你以為就憑他一個人真能救你！你看看！”
    左程扯著慕鸞的頭發，讓她看向被十幾名侍衛圍剿在其中的縉雲。
    縉雲身上中了數刀，袍角殘破不堪，血濺上他的臉龐，浸濕了他的眼角，前後夾擊間，身後又猛地傳來淩厲的風聲。
    “小心身後！”
    慕鸞急喝一聲，可縉雲要擋住身前的兩把長劍，身後根本顧不上，隻能生生扛下。
    熱血如潑墨般揮灑而下，瞬間染紅了濕潤的地麵。
    縉雲嘴角溢出血來，咬牙一劍劈開跟前的長劍，一腳踹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那人腳下一踉蹌跟著後退了好幾步。
    縉雲體力不支，單膝跪了下去，一手杵著長劍，雙眼淩厲望向左程，嗓音沉沉道：“放開她！”
    慕鸞鼻尖一酸，淚水瞬間從早已紅了的眼眶中溢出，渾身止不住地發顫，厲聲道：“縉雲快走，別管我了！”
    縉雲看向她，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又回望向左程，再次低聲道：“放開她！”
    左程對上那雙殺氣凜然的眼睛，腳下不自覺往後退了退。
    可看著他這副死到臨頭的模樣，不禁冷笑道：“還真是忠心呀，既然如此，那就送你們主仆二人下去和西涼帝團聚吧！”
    他說完，眼裏滿是陰冷的光，不帶絲毫猶豫抬手就將手心裏的藥丸全捂向慕鸞的嘴。
    “公主！”
    左程心驚，起身就要衝過去阻攔。
    可那些侍從也不是死的，手中的長劍毫不留情朝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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