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步青神色複雜地垂著眼簾，他總覺得自家殿下像是變了一人似的，喜怒無常。
    可他潛意識裏又覺得，殿下會變成這樣，不完全是因為已故的老郡王。
    正思索間，突然感覺有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步青渾身一震，抬眼便正對上主子的目光，眼眸微閃，忙又垂下眼來。
    “還有事？”
    宋聞璟冷聲開口，嗓音帶著不同於他一身白衣裝束的清潤。
    步青心頭一驚，正色道：“暗衛來報，大周邊境祁連山附近有大批軍隊朝東離壓近，領軍的是慕思年大將軍。”
    與此同時，一樣收到邊境大軍壓近消息的，還有東離惴惴不安的眾人。
    閣樓之上，太後猛地回眸看向前來稟報的太監，褶皺的眼角狠狠一顫。
    回眸望向那道從屋簷下走出的身影，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眯了眯。
    白輕臣同樣看著那道挺拔的背影，眸色深了深，道：“原來他早有打算，竟不知不覺在邊境藏了十萬兵馬，幸虧皇祖母隻是以禮相待，不曾提過分要求。”
    太後眼眸犀利而不乏溫和，滿頭銀霜也難掩角色的美人骨，峨眉輕挑，眸色漸漸平靜道：“算人心，窺生機，破死局。他於此道之造詣，爭世可奪天下，盛世可守太平。”
    白輕臣輕搖著手中玉扇，極為認同道：“當年他彈奏的一曲《偃》，是我從未體驗過的腥風血雨，哪怕隻是一個符音跳動，皆是一副令人心驚動魄的殺伐場麵，他心中有無盡恨意，麵上卻絲毫不顯，如今再見，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了。”
    兀自思量一瞬，他垂眸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愛會讓一個人潛移默化變得不像自己，不得不說，西涼皇後蕙質蘭心，留下了一個好女兒。”
    聽他一言，太後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那張絕色容顏，剛想讚許地點點頭，慈目一頓，看向身側的白輕臣道：“快到手的妻子，半道被劫走，你倒是挺高興。”
    白輕臣一噎，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也不敢再看皇祖母一眼，而是轉身朝閣樓裏的人招呼道：“陛下慢走，臣陪你一同前去禦書房。”
    東離天子不及弱冠之年，心智雖成熟，卻算不得足智多謀。
    先皇猝然駕崩時，這東離的天子之位本該交到太後心儀的人選——白輕臣的手上。
    可白輕臣心不在朝野，堅持讓身為太子的白霆繼承皇位。
    太後無奈，隻能妥協。
    太子尚且年幼，即便她能垂簾聽政，憑借自己這副老骨頭，又能護住東離多久？
    之後無意間得知白輕臣與君昭有舊交，她心中籌謀，雖不忍利用恩人之女，可為了東離，她也隻能頂著這張老臉做了。
    隻是事情順利得出奇，她沒想到君昭能那麽輕易就答應了。
    公主府，窗外暮色將至，臨窗的紫藤蘿倒映漸漸向案幾邊沿傾斜。
    有侍婢進來傳膳，道：“公主，晚膳備好了，可要用膳？”
    君昭離開後，慕鸞心中焦灼難安，根本沒有胃口，便擺手道：“不用，我吃不下。”
    “公主吃不下，可是要我親自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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