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 章 鬥米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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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我能不能也摻和摻和。”
蒲桃錦生意太大,就連大漢航海艦隊的副司令司馬相如,看著都眼饞!
陛下既然沒有將生意收回皇室的意思,司馬相如就也想著入手,來尋金日磾就是想問此事,
見金日磾懸住食箸不語,司馬相如忙說道,
“放心,我隻是支出一部分給卓家去做,他們能接多少就接多少,做不了就算了,我也不親自下場摻和,我知道輕重。”
金日磾問道,
“若我沒記錯,趙之祖先原籍是趙人,後秦滅趙,將之遷居於臨邛,卓氏以鐵治富,能做來織錦的事嗎?”
“這倒無妨,卓氏家童數千,家財萬貫,織紡用人有錢,卓家都有。”
“嗯.....”
金日磾沉吟不語。
此時沒有官商分離,或者說從來就沒過官商分離,最大的區別無外乎,此事是在台麵上承認,還是台麵上不承認,
漢之前,有輔佐勾踐破吳的商聖範蠡,有奇貨可居的呂不韋,就連現在歸金日磾所管的孔僅、東郭鹹陽兩位官員,都曾是地方有名的大鐵商和大鹽商,
官員行商,或官員曾為商人,這倒是沒什麽,隻是.....
“叔,你聽我一言。”
“你說!”
司馬相如靠近金日磾,洗耳恭聽,
他很在意金日磾的意見,
“您這個想法與張郎將說過嗎?”
張騫?
“沒說過,”司馬相如搖頭&bp;,“但我覺得老張早就看出來了。”
“他是何意?”
“沒當麵與我說過。”
“那他有意賣錦嗎?”
“絕對不會。”
司馬相如堅定搖頭。
張騫一門心思開拓世界,蒲桃錦爆火,張騫自然很高興,但他是因遠航有益於大漢而高興,全沒有自己去做這門生意的意思,
聽到金日磾問到這裏,司馬相如有些明了,自己與張騫的立場一樣,
“能做,但最好別做。”
金日磾淡淡說道。
“那......”司馬相如還有自己的想法,又貼近了些,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金日磾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
“叔,您曾幫過我大忙,你我二人之間,有話直說就是,我定知無不言。”
“咳咳,你說我不摻和蒲桃錦生意,是不是有些太幹淨了,陛下能放心嗎?”
此言一出,司馬相如真是交底了。
在外替陛下管著如此大的艦隊,還是兒善於的放牧人,司馬相如別的都不怕,最怕的是猜忌。
所以,他有此一問,蒲桃錦生意他也確實想做,在他看來,蒲桃錦生意既是聚寶盆,又是護身符,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
最重要的是,也是要傳遞給陛下一個信號,
微臣這麽大的家業還在中原,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
金日磾也是人精,天生的政治家,如何聽不出司馬相如的隱憂,金日磾能年少居高位,倚仗的就是皇恩垂青,是陛下身邊最近的人,
司馬相如遠離政治中樞太久,突然回京,來尋金日磾,就是瞅準了這個,也是想著,自己的想法能通過金日磾的嘴,傳到陛下的耳中。
“哈哈哈哈,”金日磾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直流眼淚,司馬相如一愣,有些不開心道,
“翁叔,我與你說正事呢,何故突然發笑,你不願多言,我們不說就是。”
金日磾拉住司馬相如的手,笑聲還沒停,實在是一時停不下來,司馬相如直翻白眼,一臉不快,等到金日磾笑聲漸止,
“笑夠了?”
“對不住,對不住,叔,我這實在是....”
“你到底是因何事發笑?”
金日磾語重心長道,
“叔啊,我是笑你整日胡思亂想。”
“你懂什麽!”
司馬相如有些發急,越在國外漂泊,就越是讓他明白,陛下給自己與張騫托付的,到底是多大的事業!
隨隨便便從指縫間漏出一點,就足以讓大漢天下瘋狂了,可張騫比誰都清楚,這完全不算什麽!
海洋,是未來大漢的方向!
握著這一切,司馬相如寢食難安,隨時有控製不住的感覺,
他能不瞎尋思?能不瞎琢磨嗎?
“叔,你記得當年陛下的求賢詔嗎?”
“這如何不記得!”
司馬相如被稱為“辭宗”,天下出名的賦文他都可倒背如流,金日磾隻是一提,司馬相如迅速在腦中檢索出了這篇文章,脫口而出,
“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故馬或奔踶而致千裏,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
“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禦之而已!”
“此篇求賢詔,非氣吞山河之胸懷才能寫之!”
在司馬相如看來,這篇詔文,僅次於太上皇那篇秋風辭,言語中絲毫不掩讚溢之情,
都說劉徹壞,但從沒人說過劉徹菜,
看劉徹征召賢才是怎麽說的,
“不一樣的人,才能立不一樣的功勞,踢人的才是好馬,飽受罵名的才是大才。”
劉徹揀選人才的思路,與常人不同,曹操的“唯才是用”有幾分這個意思,隻不過劉徹的更純粹,
劉徹就喜歡怪的。
怪人就是才人!
玩家劉徹太明白了,人不被罵是庸才,循規蹈矩的是pC。
劉徹事後卸磨殺驢,但仍有大量賢才爭先恐後為劉徹效力,人家也不傻,畢竟劉徹要用你的時候,是真給你機會啊!
在劉徹這樣的雄主手下,確實能發揮出最大的潛力。
這般人才,也不會選擇平庸,轟轟烈烈幾年,做出一番吞食天地的大事業,總比碌碌無為一生要好!
“這您還不明白嗎?”
金日磾意有所指。
司馬相如愣住,隨後苦笑道,
“你說的是。”
看看在劉徹手下做過事的人,或者說在帝王手下做事就是如此,從來就沒有過什麽免死金牌,君要臣死,臣怎麽折騰都是得死!
所以,特意給帝王賣出破綻又有何用呢?
難不成該動你的時候又不動你了嗎?
這是金日磾說的第一層意思。
金日磾又說道,
“叔,你就是想的太多,陛下與別人不一樣。”
司馬相如暗道,
陛下是與其他帝王不同,但帝王,終歸是帝王&bp;,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誰都明白,
過河拆橋的皇帝,也是好皇帝。
金日磾也看出了司馬相如不太相信,但,也沒有說太多的意思,
笑道,
“霍光還在,我還在呢。”
此言一出,司馬相如瞪大眼睛,
瞬間豁然開朗!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整個人心情大好,笑道,
“翁叔,弄些酒來!怎麽都要喝酒!哈哈哈!”
.........
洛陽
“你又回來做什麽?”
霍嬗皺眉看向大父,
霍仲孺正狼吞虎咽,麵前是兒媳準備的飯菜,霍嬗嘴硬心軟,霍仲孺就是吃準了兒媳和孫子這點,所以才長住在洛陽,玩夠了就回來過上一段時間,
“你是小子,什麽都不懂,我不與你多說!”
“我還不聽呢!”
霍嬗把臉扭開,再懶得看大父,霍仲孺本想等著孫兒再多問一句,就給他講講,霍嬗突然不問了,搞得霍仲孺還有點憋得慌,
“咳咳,你可知蒲桃錦?”
霍嬗懶得搭理他,
不過,蒲桃錦霍嬗自然是知道的,身為天下第一美男子,霍嬗對於時尚的嗅覺格外敏銳,他一早就看好蒲桃錦,質地精貴,款式新穎,所以在知道蒲桃錦在海外大爆後,霍嬗一點都不意外,反而覺得理應如此。
“唉,你們都覺得我整天是混吃等死,看不上我,這正常,”霍仲孺長籲短歎,裝出一副可憐樣子,“但你們卻不知,我也一直為家裏奔波,你說說,我還有什麽想要的?我在這折騰,不都是為了你們嗎?”
霍嬗嗤之以鼻,
“你為了我們,要再給我找個阿母啊?”
“咳咳咳咳!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霍仲孺被嗆得不輕,出了口氣後,霍嬗在心中暗笑,也認真琢磨起了霍仲孺的話,
聽大父的意思,是要向海外賣蒲桃錦。
想織錦,簡單是簡單,難也難,說簡單是因為,隻需要養蠶和織法,若想再精簡一下步驟,養蠶都不需要了,直接買素錦,再來織就是。
可重中之重,就是織法。
搞來織法萬事大吉,搞不來就難弄。
但說來,大父能有這個心思也好,最起碼有個事做,省的整天遊手好閑,竟闖禍去了,甚至不知什麽時候,又從哪給自己抱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叔叔,這就壞事了。
想到這,霍嬗也沒法裝高冷了,轉頭望去,
淡淡道,
“您想插手蒲桃錦的買賣,沒有織法是不成的,織法都是人家吃飯的家夥,再往大點說,那就是一個聚寶盆,怎會隨意給你?
您想借著阿翁和小叔的名義去仗勢欺人,我勸您早點打消念頭。”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怎會做如此傻事!大孫兒,你這麽想我,我很傷心啊!
你看那年,我都要餓死了,也沒借你阿翁的名字吧!”
“這倒是。”
霍嬗點頭,大父這點倒是拎得清,平時敲敲竹杠還成,真遇到大事了還是能穩住的,名聲也是官員的政治生命線,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的例子,已經夠多了。
繼續道,
“既然織法弄不到,您還想做這事,孫兒可想想辦法,弄些比市價便宜的蒲桃錦,您在賣出去,我們隻賺差價,虧了算我的,掙了算您的。”
霍嬗想著,用自己的人脈弄些稍微便宜的蒲桃錦應該不難,
“這有什麽意思,掙那點錢都不夠塞牙縫的!”
霍仲孺眉頭一皺&bp;,張嘴就給否了。
聞言,霍嬗皺眉道,
“可掙得不少,您隻要手裏有貨,再屯一段時間,依我看,年後蒲桃錦的價格還要翻上幾倍,您到那時出手,後半輩子的喝酒錢就不用愁了,
要想掙更多,那隻能有織法,就不是我們能......”
“我能弄來蒲桃錦的織法!”
“什麽?!”現在蒲桃錦有價無市,大父卻說能弄來織法,霍嬗頓了頓,驚呼道,“是霍家?!”
“對,蒲桃錦就是他們製的。”
霍嬗沒細關注這些,隻隱約記得蒲桃錦是巨鹿陳家所製,沒想到霍家也有織法,霍嬗眼睛閃動,這個情報背後帶來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難怪大父和霍家聯姻如此積極,本以為河南霍家是在高攀,沒想到,還有些實力。
但,財不如政,在官場上的權力能換成錢,財力卻很難變現成權力,遠不如權力置換財力簡單,霍家文武都有頂級的權力,霍嬗出身貴胄&bp;,眼界更是不同,
河南霍家有蒲桃錦的織法,也僅能讓霍嬗驚訝一下,要因此事就結姻,那是不可能的。
“孫兒還是覺得涇渭分明更好。”
“唉,你這就想差了,我不是看上他們的財力,他們能有此財力隻能說一件事,最起碼,河南霍家不是蠢人。”
“是這個理兒。”
霍嬗點頭。
能如此巨富,可能是壞人,也可能是好人,但絕對不會是蠢人。
這是兩家聯合最基本的篩選條件,
蠢的不要。
“他們家人丁興旺啊,咱們家就零蹦幾個,兩隻手都數的過來,我是看中了這個!至於多少錢,我倒不那麽在意!
河南的霍,正好能補上咱們這個霍缺的!”
霍嬗皺眉,總覺得大父是用歪理把自己繞進去了,可一時又說不出來,便說道,
“如此大的事,明日找舅姥爺商議商議吧。”
“和他說做什麽?他姓衛,咱們姓霍,咱們才是一家人!你為何就拎不清呢?”
霍嬗冷道,
“您讓衛家養霍家人時,可沒分的這麽門清。”
聽到這話,縱使是臉皮再厚的霍仲孺,也不由羞愧發紅,衛家對霍家的恩情,太大了,大到根本還不清,
人這玩意就是有意思。
以前霍去病什麽都不是,霍仲孺沒有認兒子的想法,更沒有還衛家恩情的想法,反正欠的夠多了,自己沒能力,債多不壓身。
到了現在,霍去病和霍光都長起來了,也都出息了
就像是,突然有了還上這筆天文數字債務的能力,這就和以前是完全兩碼事了。
每每想到此,霍仲孺就急著和衛家撇清幹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