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劉徹表示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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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去找霍光問問,他到底哪來的狗膽,你們先回去吧,

    對了,此事過後你們先回本郡,有個叫韓嬰的人會去找你們,你們將織好的蒲桃錦交給他就好。”

    “是,陛下。”

    霍顯眼中閃著瘋狂,劉徹讓她淺嚐了權力的魅力,聽到身邊安靜,見阿翁竟沒回話,霍顯用手肘撞了撞霍能,等到霍能緩過神後,劉徹早就走了。

    中貴人包桑走來,眼中平靜,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

    太多了......

    殊不知能漁樵鄉間,平平淡淡,是宮中多少人奢望的事情。

    當然,他們也隻是奢望,就像賭徒上桌一樣,沒有人逼著他們繼續賭,可為了那一點點的可能性,他們會永遠的賭下去。

    贏是過程,輸才是結局。

    隻因他們不是莊家。

    “我帶你們出宮吧。”

    “多謝貴人,”霍顯扶著阿翁起身,又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阿翁上不得台麵,等到陛下主持公道,自己再嫁入相府後,可不能再要這個老累贅了!

    跟著包桑走出皇宮,霍顯不動聲色的賄賂包桑,邊說著,

    “以後還要貴人多多提攜!”

    包桑搖搖頭,笑道:“自助者天助,你們去吧。”

    知包桑是鐵了心的不收,語氣平淡,卻拒人於千裏之外,霍顯隻能告退,望著此父女二人離開的背影,

    包桑搖搖頭,

    “收死人錢太不吉利了。”

    另一頭,走到清淨處,見四下無人,霍顯的不滿終於壓抑不住了,看向霍能怒道,

    “阿翁,你怎麽回事?!難不成是把魂兒丟路上了?”

    正眼看向阿翁,霍顯被嚇了一跳,短短幾日,富態的霍能早已兩腮無肉,整個臉都凹了進去,像是皮骨之間的所有組織都被抽幹,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其間再不容他物,

    更詭異得是,霍能的眼睛又大又亮,直往外凸起,與凹下去的臉頰相襯,看起來可怖極了,

    看向女兒,霍能眼中竟閃出與其不相符的智慧:“顯兒,你為何要在聖前隱瞞,明明是陛下取消的婚事,你也親耳聽霍相說過了,為何要把此事隱去?太上皇去找霍相一對質,你不就全露餡了嗎?”

    霍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我在陛下麵前是這麽說的嗎?我太緊張,一時忘了,也情有可原。”

    在本郡內,霍顯倚仗著家族和自己的詭計,沒輸過一次,是低端局的天花板,可她太過自信,自以為可以在劉徹和劉據間縱橫捭闔,殊不知這對父子間是能攪碎血肉的風暴,任何人置於其間,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霍顯太高估了自己,太低估了別人。

    “罷了。”霍能看向女兒,“我要回鄉了,你與我一起回去嗎?隻要與陛下請命,不會攔著我們的。

    還是說,你要留在洛陽?”

    霍顯不可思議道,

    “自然是留在洛陽了,阿翁,要回去你就回去吧。”

    聞言,霍能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那你自己小心。”

    ...............

    ...............

    劉徹走出,自然不會如他所言,去尋霍光。

    說是如此說的,

    劉徹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光的狗膽子是從哪來的,全天下也隻有一人,敢給霍光這副狗膽子,

    “嗬嗬,”劉徹冷笑道,“霍光膽小如鼠,偏偏遇到了熊兒,此君臣二人倒是如虎添翼,隻是...枉費了朕的一片好心啊。”

    一甩袍袖,劉徹去尋兒子了。

    侍中竇富侍在劉徹身後,跟著走到陛下麵前,竇富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攔太上皇啊,他可不願做那周亞夫,在竇富看來,周亞夫就是一根筋的愚人。

    劉徹兀得負手走進宮,竇富隻能向陛下投去認錯的目光,劉徹都沒轉身,好像腦後長眼,

    笑道,

    “朕要見自己的兒子,難不成還要先請示不成?”

    劉據回道:“父皇言重了。”又看向竇富,示意他退下,竇富鬆了口氣,走出宮殿。

    等到竇富走出後,劉徹左瞧右看,越看眉頭皺的越深,在長安未央宮和甘泉宮的寶貝是一件沒擺出來啊!

    仰起頭,倒是把那幅怒龍圖帶來了,

    劉徹覺得莫名其妙,

    “熊兒,你比那老和尚還能苦修啊,大好寶物就是拿出來放著看的,你藏在深宮之中,豈不是落了灰?”

    劉據:“父皇,現在宮內如此擺設,孩兒就覺得挺好的。”

    這句話勾起了劉徹打秋風的念頭,眼睛一轉,“既然你都不要,不如拿到為父那裏去可好?為父就喜歡擺弄擺弄這些東西。”

    劉據本就沒什麽物欲,直接點頭道,“好是好...隻不過....”

    聽到熊兒猶豫,劉徹以為是兒子又不舍得了,以退為進道,

    “無妨,你要舍不得,為父也不強要,但這些寶器都應擺出來,擺在你這也好。”

    “您誤會了,並非是孩兒不願給您,是您說的這些寶器,都不在洛陽。”

    劉徹手一僵,眨巴眨巴眼睛,竟被說蒙了,“都....都不在洛陽,你什麽意思?”說著,還沒等劉據回答,劉徹猛地睜大眼睛,破音道&bp;,“你不會是要告訴朕,這些寶器都讓你留在長安了,沒帶來洛陽吧!”

    見劉據點了點頭。

    劉徹隻覺得腦中啵得一聲,一道魂魄,從天靈蓋頂了出去!

    無數異寶從劉徹腦中像走馬燈一樣閃過,劉徹絕對是有收集癖的,而且體現在各種各樣的事情上,

    修建昆侖池,就要在昆侖池內放滿各種魚鱉,

    修建上林苑,就要在上林苑種滿天下各處名樹異花,

    就連甘泉宮內,隻要有的神祠,劉徹都能給你倒騰出來,就連匈奴人拜的神,劉徹也找出了不重樣的十幾個,甚至大多數連匈奴本地人金日磾都不認得,也不知道劉徹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來的,

    而劉徹最喜歡的,自然是各種金玉珍寶,總是拿在手裏美美把玩,

    劉據的話讓劉徹如遭雷擊!

    現在,擺在劉徹麵前的,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在劉徹擁有的所有金玉珍寶中,

    劉徹最喜歡的是哪一個?

    劉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青玉五枝燈呢?!”

    高祖初入鹹陽宮,鹹陽宮府庫內,天下六國金玉珍寶俱全,而在其中最名貴的,就是青玉竹枝燈!

    此燈作者已不可尋,甚至可能是天之造物,燈成蟠璃狀,口銜燈,燈一燃,鱗片皆動,不管放在何種角度,都能在室內映出星空,

    更奇異的是,鬥轉星移,每日燈燃時都能與當日的星象對上,位置分毫不差!

    燈上還有十二小銅人,各持不同樂器,用繩輕輕一拉,琴築齊鳴,

    劉邦帶著一眾沛縣老鄉,直接就看傻了,恐怕對這群泥腿子的衝擊,不亞於看到任何的現代物件,

    後來是樊噲和張良硬給劉邦架出去了,劉邦才回過神,但盡封府庫前,劉邦還是把這個青玉五枝燈偷摸順走了.....除了天子社稷之玉璽,漢家寶藏,就屬這青玉五枝燈最重,漢家皇帝都是對其小心嗬護。

    劉據想了想,第一時間沒想起這物件,見狀劉徹恨不得嘔出一口心血!

    “封在未央宮內了。”

    封....封在宮內了?!

    “你封在宮內了?!那可是燈啊!”劉徹把兩隻手砸在一起,加重語氣,“它是燈!它得亮光啊!”

    “父皇您放心,絕對丟不了。”

    “這是丟不丟的事兒嗎?算了!”

    劉徹與劉據也說不清楚,劉徹想著,反正要把昆侖池底的石魚弄來,順路也要把青玉五枝燈也帶來洛陽!

    遷都是沒錯,可家業都要帶上啊!

    你不能把家業都扔了吧!

    劉徹看向兒子,一副看敗家子的表情,恨得咬牙切齒,最後蹦出來一句,

    “漢家寶藏,早晚都要讓你折騰沒!”

    劉據輕咳兩聲,在心中暗道,

    和我沒關係,以後真折騰沒的是董卓,是他火燒洛陽前把漢陵都刨了。

    怕便宜老爹氣抽過去,劉據便尋了個話題,

    “父皇,孩兒要以大鴻臚寺度田。”

    反正便宜老爹早晚都會知道,不如自己現在就交底,聽聽他的意見。

    “度田?”劉徹稍微消氣,想了想,說道:“度就度唄。”

    劉徹的回答很隨意,這倒出乎了劉據的意料,劉據跟其他人說此事,都會讓其大震,唯獨劉徹不同,好似在劉徹看來,度田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稍加思考,劉據恍然,便宜老爹支持度田,並且將其看作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原因在於便宜老爹的身份,他與自己都是皇帝,

    從皇帝的立場出發,度田是能大大加強權力的事,隻是到底有幾個皇帝有度田的能力,就另說了。

    度田在劉徹看來,與算緡無差,都是扒開別人的錢袋子往裏瞧,劉徹是最愛幹這種事的。

    “反正別鬧得人造反就行,”說罷,劉徹自嘲一笑,“誰能造你的反?”

    劉據手中不僅有衛、霍老牌力量,還有一大批新鮮血液。

    最重要的是,劉據在天下百姓間的風評極好,

    天下稱頌,

    “我有子弟,聖上教之;我有田產,聖上豐之。”

    再加上海貿的推行,如今大漢最大的項目已經與劉據兩個字綁定在一起,隻有劉據坐在皇位上,才是能讓各方最滿意的,

    基本盤簡直不要太穩。

    劉據把盤子越做越大,各方勢力早就沒辦法脫身了,所以劉據才能做到很多其他皇帝做不到的事情,譬如推動紙張,打擊皇陵,以及將要開始的度田。

    “我今日來找你,不是要說這些的,聽說,你把霍光的婚事給否了?”

    “是,孩兒覺得霍顯品質太劣,其家也與霍光不登對。”

    門當戶對,是古人的智慧。

    在實際婚姻裏,門不當戶不對,痛苦遠比幸福多。

    可,劉據的回答,完全不能讓劉徹滿意,

    熊兒還在這考慮霍光的個人幸福呢?!

    朕要的是克製!

    是在霍光身上留下一道創!

    “你可知此婚事是為父做媒?”

    “不知。”

    劉據毫不猶豫的答道。

    眼神極其無辜真誠。

    這句把劉徹嗆得沒說出話來,之後準備的一肚子話都隻能硬憋回去,

    父子兩人心知肚明,劉據是絕對知道的!

    可他就說不知道,你有什麽辦法?

    難不成劉徹還能跳腳喊著:“你騙人!你知道!”

    劉徹吃了個悶虧。

    這也激發了劉徹的戰意,

    臉上似笑非笑,看向兒子,說道,“熊兒,你真是長大了啊。”

    劉據眨巴眨巴眼睛,依然無辜。

    “為父不和你拐彎抹角了,熊兒,你是聰明人,為父就和你直說了,你可知,為父做媒這段親事,可都是為了你。”

    “為了孩兒?”

    “不然呢?霍家一門將相,霍去病下了大將軍,但隻是無職有權,霍光更是被你直接提拔成了丞相,就算顯盛如竇家,也沒做到這般啊。

    就算是好馬,也要有韁繩約束著,這兩匹好馬,你絲毫不套上韁繩,為父隻能幫你套上。”

    頓了頓,劉徹眼中生出不滿,繼續說道,

    “將相隻留其一,也該留去病,而不是留什麽霍光。”

    顯然,劉徹對此事的怨念極大,霍去病與霍光兩兄弟相比,毫無疑問,劉徹最喜歡的是霍去病,對霍光劉徹是煩躁。

    天下什麽樣的人才不會拜服在劉徹的劍下,就連衛青和霍去病都是如此,唯獨是這霍光,從來都沒有真心誠意的追隨過朕!

    劉徹很不高興。

    於公於私,都要搞霍光一下。

    眼看著就要成了,卻沒想到被自家兒子背刺了!

    “你這皇帝當得沒長進啊,當了這麽久,與為父還是相差甚遠。”

    劉徹此話說得也不錯,單論權術,劉徹已經登峰造極,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已是宗師之能。

    皇帝標準的模板,就該是冷血、利益至上,讓丞相不舒服,對皇帝而言,絕對是正向的,對上兒子依然平靜的眼眸,劉徹滿是不解道,

    “所以,為父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麽呢?”(www.101novel.com)